第17章(1 / 1)

殷晴一个思忖,这种暗器器身应当是传言中的十字螺旋纹,她曾在书中看过,此种暗器最为阴毒,所谓螺旋纹暗身,越往外拔,伤口便会越深越大…

若器身带毒,那么毒素亦会愈加渗入身体,使人中毒更深…

他伤的不算重,却偏生伤处位于中府穴。

此穴位一经灵墟、二过天府两穴,且是内力流通关键之处。

丹田而上则经灵墟,欲右手持剑必过天府。

故而若中府穴瘀滞,那他的右手便不通内力…

若无内力,又如何使笛中剑?殷晴知晓不能习武之苦,只是殷晴自小如此,而今早已习惯。

可是何人,要对他下此狠手?

殷晴忍不住问:“那些人…是谁?”

燕归动动唇,这是蛊门辛秘,本该不容为外人道也,可看着那澄亮滢滢,充斥着担忧与关切的翦水秋瞳,他鬼使神差地开口:“我的叔父。”

“所以说追杀你的人是你的亲人?”殷晴难以置信。

第0013章 (十三)青松落色

至亲相残?殷晴捂嘴,难言心中感受。

她血亲只余兄长一人,自幼她便听兄长说她一家三口原本居于昆仑山脚浮云村,幼时饥荒数年,饿蜉遍地,父母为护住她与兄长,双双离世。

昆仑地处极北之地,重山叠雪,巍峨磅礴,寒冷料峭。

生于浮云村,兄长自小听闻昆仑剑道,一剑寒霜,纵横于世的传说,望着被雪色吞没的山顶,便下定决心往前,上山,去博一线生机。

那时那年正逢数九寒天,昆仑飞雪,兄长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师尊说过,初初见她与兄长那日。

尚且年幼的兄长将她紧紧绑在怀中护好,迎着满山风雪,步履蹒跚,一点点往上爬,昆仑雪重,一脚下去,深深浅浅,每一步都是煎熬,他小小的身影被淹没在呼啸漫山雪之中,终是迎着崇山万岭的风雪天,抱着尚在襁褓中她,一路爬上昆仑山。

听师尊所言,兄长为尽力护她周全,险些冻死。

师尊见兄长心性坚韧,天赋出众,便收其为嫡传弟子。也替她择名“殷晴”,可惜即便兄长以命相守,她依旧受寒气入体,与剑道武学无缘。

或是如此,自小以来,上至掌门师尊,下至师姐师弟,无一不对她关爱有加,甚似手足至亲。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喃喃地问。

燕归面容倦怠,似乎累极,靠在树干上闭目,嗓音也是沙哑,懒懒散散:“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青松落色,人间常态而已。”

山间起雾,朦胧薄雾遮住了他的眼,殷晴看不清少年平静眉目之下深不见底的情绪,品不出他说这话之时,心底可有几分起伏,藏着渺渺茫茫的悲伤?

“究其一利,便可仇杀血亲,我不明白。”殷晴嗓音轻轻弱弱,如说一场流绪微梦。

“有些事,你不用明白,只能接受。”少年低沉的嗓音在云雾缭绕的林间,显得有几分飘渺:“接受这个世上,每一个人都有背叛你,伤害你的可能。”

“可是…可…”殷晴无法理解,听着他的话,一字一句,皆让她未尝世间险恶的心如重击,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在心底蔓延。

震惊、酸涩、痛苦、无奈。

她想到了自己的兄长,无论在外人面前如何冷淡自持,对待她永远温柔耐心,和她说话永远温声细语。

她怎么也想不到,世上竟会有亲人如此狠毒地追杀自己的血脉至亲,仿佛恨之入骨。

殷晴想安慰他,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静静而坐,殷晴没再说话,燕归亦阖眼小憩。

只有风在轻轻吹,吹来不知从何而起的愁绪。

天真少女似在这一刻才真正抽条长大,不再是束之高阁受师尊兄长庇护,无知无畏活着,亦不是远离尘事喧嚣,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她也慢慢睁开心中的眼睛,拨开云雾,将将瞥一眼半真半假的人世间。

却被一星半点风云诡谲吓得蜷缩回来,她抱紧自己,不知该退或是该进。

时间流淌。

满头绿盖之上天色灰翳,而今分明白日,却霭霭若暮。

正值初夏时分,远处几声雷鸣,转眼濛濛烟云轻散,斜风细雨骤来。不一会便听着落雨声霖霖,穿林打叶过。

淅淅沥沥,飒飒作响。

殷晴摘一片宽大绿叶,遮住两人,树干旁燕归面容苍白,昏昏沉沉,似乎对这场来势汹汹的大雨无所觉察。

“燕归,醒醒,我们进山洞躲着。”殷晴抬手摇他几下。

“嗯…”少年低低哼一声,额上热汗涔涔,殷晴抚上他光洁的额,触之一惊,好烫!莫不是邪风入体?先是负伤又受风寒,必不能再淋雨。

殷晴咬牙,抬起他的胳膊,将他扶起,跨在肩上。

燕归眉目紧皱,呼吸沉重。

少年尚未长成,胸膛不算宽阔,骨架纤细却结实。

苍白无色的唇无意之间擦过殷晴的耳畔,他离她极近,鼻息拂来层层热浪,洒在她脖颈之间。

轻飘飘的热气仿佛一片羽毛,殷晴微微一瑟,肌肤上爬起一丝酥麻痒意。

燕归神思沉沉,身上冷热交加,脑海噩梦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