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汗和血水一同流，想要维持清醒，便坚持抓住你?手心，同你?掌心纹路都贴紧，来问你?，

“斯斯，今年西雅图的雪是不是飘好大？明年要不要再?同我一起来看？还有啊，我今年过?来，都在间亚洲餐厅看过?老片重映，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很久以后，老片真的会拍到第四部？对了，你?知不知，《恋爱的犀牛》演到如今还在演，只不过?换一批新演员，不如等我回国，你?陪我再?看一遍新演员重新演过?？”

我想你?答应我。

我想你?不要走。

我想一睁开眼你?还在我身?边，而不是彻底同我话再?见。

我好怕。

怕我一醒过?来就被关到精神?科，周围所有人，都逼我用药物手段忘掉你?。

怕真的有一天，我会连你?幻觉都看不到。

怕等到那一天，我看到西雅图的雪，也想不起有一年我在其中等过?黎明。

“可是思思，西雅图明年可能不会再?飘雪，老片不会拍到第四部，《恋爱的犀牛》换一批演员就已经算重新开始……”

“不，不是。”

意识快要彻底消失前，我还在用力抓紧你?，却隐隐约约间感?觉到，有人剪开我身?前口?袋，从中掏出我藏匿其中被缠几?圈胶布的秘密信封，用英文嘟囔几?句，

“这是什么？”

“看上去?是信件。”

“信？上面全?都是血，拆开来还能看到其中内容？”

“先保管，等家属过?来。”

那时我已经彻底失力，想睁眼看一看他们口?中信件，想睁眼再?看一看你?眉眼。

而你?紧紧抱我冰凉身?躯，脸贴紧我脸，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温顺同我话，

“思思，你?听我话，等今天走出雪山，换掉紧急联络人，拆掉我遗书，以后都不要再?过?来西雅图。”

第28章 第六天（四）

再睁开眼时, 我看见周湛。

她紧张望住我，在我眼前比手指，问?我是几。

我望住她, 不发一言。

后来她话?, 我那时好像个刚出世孩童, 对?世界感知几茫然, 只剩痴真。

她以为我失忆。

结果我一张口, 就问?她一句, 当时斯斯葬礼有多少人去参加？

她大惊失色, 又当我是坐月光宝盒过来意识不清。然后她同我话?那时葬礼在台风天举办，原本以为人不多。

结果你几多同事, 大学同学, 高中同学, 还?有几个好?朋友, 都冒雨赶来，数十个人，淋成落汤鸡落水狗, 然后她上前，念你遗书中部分内容，有人一边咳嗽一边笑一边哭……那场台风天的葬礼比想象中轻松，只是所有人回去都染上流感。

可惜，有两个人没来参加。

一个, 是我。

另一个, 是你阿妹。因为她昏迷未醒。

她讲到一半，摇摇头, 又问?我现在状况如何，还?觉不觉得哪里痛。结果发现我表情?平静, 却泪流满面。

我还?不知我已?经泪流满面，还?觉得我此次从雪山中走出，呕过血，丢过魂，体验过濒死感觉，见过你一面，又捡回一条命，做过一场长梦，梦见你在世界末日前吻我，梦见你回南广邀我看话?剧，梦见你一次又一次丢我去战地?实现理想，梦见你在救护车上摸我脸要我此生不要再来西雅图……我觉得我已?经看开世间好?多恍惚，可以直接回南广拣一间寺庙出家。

结果周湛仔细回忆完当初你葬礼细节，再望向我时大惊失色，扯过纸巾替我掩面。

我视线隔张白纸。

世界一片白。

眼泪缓慢洇湿白纸。

我听见她小心翼翼话?，“你后不后悔那时未去斯斯葬礼？”

我先是摇头。接连又迟钝点头。

她叹口气，好?像知我心中答案到底是何。然后又轻轻替我擦眼角泪水，问?我，

“那你后不后悔过来西雅图？”

我出声，声线几嘶哑，像条被冰冻过的死鱼，

“你话?今年?还?是那年?？”

“都有。”

我不讲话?。

眼前纸巾却越来越薄，越来越重，越来越湿。

“斯斯不钟意发朋友圈，所以从注册到……到几年?前停止使用，她朋友圈中一共有三十一条私人记录，从今年?伊始，你能去找过她的地?方?都已?经去过……”

“她最后一条朋友圈是在二零一九年?，她问?西雅图今年?会不会落雪，于是几年?来，你看过无数次天气预报，终于，六天前来西雅图看雪，如今连雷尼尔雪山都已?经上过，还?使自己?丢半条命在山中，算来算去，你走过大半个中国，又走过地?球上六个国家，走遍她朋友圈中记录的每个地?点，能回答她问?过的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是不是应该彻底接受这个事实？”

“她所有数字账号全在你手中，你将她账号留住，全部不注销，几年?前，裴阿姨准备所有后事，也都未曾问?过你这一件事。我想你应该知斯斯钟意交朋友，到过地?点与很?多人都加过账号好?友，几年?来，你也应该通过她账号收过好?多数字信息……”

“还?有好?多远方?朋友，非洲、南极……好?多人都还?盼斯斯能给她们回信，好?多人都还?没听斯斯真正话?过一声再见？你不应该假装她还?在世，欺骗她那么多朋友，也欺瞒你自己?。如今你差点将自己?一条命都丢掉，是不是可以彻底放下，可以替她发条讣告，替她同这个数字世界话?一声再见？然后彻底注销她所有数字账号？”险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