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我觉得我好像中暑,喘不过气,地上冰咖在我眼中都隐隐发抖。就在此时,一通陌生电话?打来,我一边撩开?我被汗水浸湿的发,一边按下接通

那时周湛口中还在念咒语。

我心中思来想去好多问题,我觉得好烦,结果就听见一机械女声,在电话?中同我话?,

“【sos紧急联络】,机主156XXXX5674正在向你发出紧急呼叫,您被她列为紧急联络人,她需要您的帮助,位置链接于十分钟前发到短信给您……”[1]

电话?挂断,数十秒,我无反应。只觉得天旋地转。之后周湛念完咒语,到我眼前,轻轻挥手,

“怎么突然不讲话?,谁拨电话?给你?”

那个下午我只觉得热,热到我大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又好像是正在融化。我看周湛那张无辜脸,不知我要做何?反应。我看手机,果然,十分钟前,一条紧急联络短信,我未看到。

当时一字一句看过去,只觉得每个字都好像在飘,都好像在抖。我点开?位置链接,却怎么也点不开?。

这时手机再次振动,屏幕再传来一通电话?。我出好多汗,手指湿滑,划两三下才接起?。电话?那边你好像是跑到哪边,几乎喘不过气,却第一时间?用急切声线同我话?,

“思思?对不住,是我不小心点错,我无事,不要为我担心。”

那天我终于有部片进?电影节播映,我却蹲地上,手指颤抖掩面,红色长裙拖地,好像被太阳烤化成红油。好几个钟头不敢起?身,不敢挂电话?,渐渐反应过来

原来是虚惊一场。

第26章 第六天(二)

原来, 很久以前你就将我设置成紧急联络人。

那?次电影节后的虚惊一场,才使我知,不只是手机设定, 而是你每次去往战地, 都会提前填一个紧急联络人。

每一次, 都是我。

当时我还不知, 紧急联络人这一身份, 究竟代表什么意义??

我只渐渐意识到一件事矛盾, 分歧, 赌气,怀疑, 我不同意你去战地, 不同意分房睡觉, 不同意你一次又一次留遗书给我, 你不愿意向?我表露悲恸与痛楚……几多曾经以为在一段感情中大过?天的事,到生死面?前,都不过?是小事一件。

不过?这种意识, 比我以为的要缓慢。

虚惊一场过?后,我同周湛话再见,穿那?条红裙,飞速赶回到家,果然, 在书桌抽屉同一位置, 我又发现你一封遗书。

我记得第一封遗书,在你回国当晚, 就被你收走,当我面?撕毁, 张张碎纸片都掩埋烟灰中,被烧成一缕青白的烟。无论如何,你都不愿给我看其中言语。

结果,你去第二次,又留第二封给我。不知第二封,又会不会同第一封有差别?

我攥紧棕黄信封,差点就想撕开,可再一次,被你发来短信打断你同我讲你已经安全抵达。短信记录再往上翻一条,就是那?条【sos紧急联络】。

一时之间,马路边炎热气温裹到喉咙,我用力过?,哭过?,歇斯底里过?……都撕不开这封遗书。

只能将它锁住。

等你回国,再一次销毁。

等你去战地,再留一封。

来来往往,从二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一共七封。

你丢我七次。

我从不愿,不甘,却还是只能放你走,到最后会抓住每一次机会送你,接你……习惯你从远处拨通跨洋电话给我,习惯单人?去食番薯芋头,习惯你走后将你遗书好好留存,再安心等你归家销毁……一共六次。六次中,紧急联络人?身份未履行?过?一次,紧急联络短信也?都未发过?。

记得有一次,我们?又吵架。

回顾起来也?是件小事,我都记不清到底因何事吵架。只记得当时和好后,你同我讲,你从小爱读新闻,也?爱写?字。

最开始,是因为妈咪经常不归家,你就跟邻居家阿婶初学?写?字,用粉笔,在水泥地写?自己姓名,结果你妈咪不同你邻居阿婶介绍,导致阿婶听你含糊稚语听错,于是整一个礼拜,你都将“斯”写?作“思”……

南悦斯,变成南悦思。明思曼的思。

我知你喜欢落笔写?字。但我不信,真有“斯”写?作“思”的缘分。还当你饮醉酒来哄我开心。

当时你饮一口菠萝啤,手搭在我背上,似诱引,手指轻轻划我姓名,一边吻我一边同我讲,

“以后再不同你吵架啊,明小姐。”

其实到现在我都不知,那?件“斯”写?作“思”的小事,到底是真,还是你编故事哄我?

但那?次吵架过?后。

我同你真的很少吵架。

或者我记忆错乱,模糊,对之后好多事都记不清。只记得你后来睡眠状况一直未改善,但也?不坚持同我分房睡,有时我精神好,就同你讲两个睡前故事,在你后背划姓名,等你先睡着。有时我精神不济,也?不再多坚持,不将“牺牲”当作“爱”,只安心睡觉,第二天可以有更好精神,再陪你做更多事。

我以为,到那?个阶段,我已经同你终于从两个有棱有角的正方体磨成两个圆,彼此之间有重合之处,也?有不重合之处。

还记得你还是坚持去战地,只不过?心理状态比刚开始有改变,不再日日夜夜为他?人?创伤受伤,还是那?位理想主义?青年,每次回国后都风尘仆仆跑来见我,一定要先跑几条街给我带碗绿豆沙,但比二十几岁时多几分坚韧稳定。

我问你福水街46号不是都已经拆掉,为何你还能买到当年那?碗绿豆沙?

你边吹江风边笑,俏皮摇头,不轻易跟我讲。你话要当作秘密,要使我知,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能买到这碗绿豆沙。

那?时我们?都习惯彼此生活状态,逐渐稳重,但偶尔也?在彼此面?前恢复俏皮神态,好似孩童,又好似当初那?个世界末日前的理想青年。

也?记得我也?长成三十几岁中年人?,在拍多赔钱片后,找到自己理想事业,愿意花光积蓄,戴一顶灰头土脸的导演帽,戒掉烟,全中国跑个遍,孤注一掷去做事。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我同你这部电影,已经差不多演到杀青,虽然平淡,但实际已经演到现实人?生最美满结局。

直到我发现第七封信。

是在你离开之前。你同我话,近几年身体状况不太好,恐怕已经是最后一次跑战地。我也?同你话,我最近状况不太好,觉得好累,我希望你能多陪我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