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姨抽泣着回答:“老夫人一回来就感觉特别疲惫的样子,脸色惨白。让她躺下休息也不肯,坐在沙发上,拉着我在边上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她说什么了?”唐夏天皱着眉。
“老夫人先是问今天是不是覃老爷的忌日,我说是的。后来又问我,信不信因果循坏?说她从前说话刻薄不留余地,现在报应来了。”
闻言,阿荣更感觉心如刀绞。一定是因为自己在覃丰集团说的那句“断绝母子关系”,彻底打击了白梦心,她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这样的道理,阿荣不是不懂。可是他怎么能想到,自己赌气时候的一句话,会成为压垮白梦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唐夏天看着阿荣痛苦不已的样子,不忍心再苛责。只是轻轻地问道:“接着呢?白阿姨说了这些话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我就到了。”覃慕瑶接过话,叹了口气。
“我跟白阿姨聊了会儿过去,告诉她我已经放下了,希望她也不要再放在心上。白阿姨很开心,拉着我的手到了她房间,坐在梳妆台前,说让我给她补补妆,再说说话。补完妆后,她说感觉很累了,想睡一会儿。我看了看她房间也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她的物件,扶她躺下之后,我就离开了。接着就是芳姨炖好燕窝,来房间喊她时候,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
“白阿姨是……怎么走的?”唐夏天看着床上的白梦心,没有任何外伤,脸上是特别祥和的表情。
站在门口的覃慕寒蓦地开口道:“我刚刚问了医生,是安眠药。”
唐夏天不敢置信地望向芳姨和覃慕瑶,两人都点点头表示是的。
芳姨解释道:“老夫人这些年经常睡不好,所以医生都有定时定量地开一些安眠药。但是没想到老夫人将最近一段时间的药都积攒起来了。”
唐夏天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有。我在她枕头下发现了这封信。”覃慕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封好的信封,叹了一声淡淡地说:“现在,应该叫遗书了。”
阿荣抬眸,立刻起身冲上前将信封抢了过来。
可是当他看到信封上的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封遗书并不是留给他的,因为信封上清晰地写着:“慕寒亲启”。
第491章 第四百九十一章 最后的自白
阿荣定定地站着像失了魂一般,这封白梦心留下的遗书从他的指缝间悄然滑落。
他知道自己错了,不该用那么冷漠残酷的语言去伤害白梦心,可是她怎么能也这么残忍,就这样离开,连留下的最后遗书都不是给他的?
唐夏天从地上捡起信封,递到覃慕寒面前。
覃慕寒看着信封上的字,迟疑了好久没有接过来。
唐夏天拆开信封,抽出薄薄的两张纸,信很长,标题写着“最后的自白”。
“慕寒,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最后的这些话会留给你。对不起。这么多年,我欠你和你的母亲一句对不起。其实,慕楚当年走丢真的怪不到你身上去。你不要再自责了,也没必要为此做出任何退让和牺牲。
再见到慕楚,我并没有想象中欣喜,更多的是心痛。是我当年造的孽,让他承受这么多年的苦痛生活,也是因为我,他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我不怪任何人,只是有些遗憾,到死都没有听到他叫我一声母亲。我知道,是我不配,所以也不强求。
慕瑶今天能来,我很开心。看到她一点一点变好,我心里的愧疚也少了几分。你们兄妹俩都是至情至善的人,是我一开始就抱着敌对的情绪,错失了原本可以一家和睦的机会。
死后,请不要把我和你父亲葬在一起,也不用让我进覃家的陵园。生前,我已经遭受了太多非议,死后就让我安安静静地走吧。不用为我难过,这些年我思郁成疾,身体状态非常糟糕。我不想我的余生在医院的药水中度过,所以我选择了这样优雅地离开。至少,能保留最后的尊严。
就说这么多吧。覃家从今以后就彻底托付给你了。慕楚,我也托付给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善待他的,但我还是不免想要拜托你,今后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误,我希望你都能尽力护他周全。就当是,我最后的遗愿吧。”
唐夏天轻轻地读完这封信之后,阿荣冲上前抓住覃慕寒的衣领愤愤地说:“是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跑去覃丰集团趟这趟浑水。我也不至于愤怒得失去理智,跟她说出那些绝情的话!这样她就不会想不开了!”
唐夏天和覃慕瑶上前掰开阿荣的手劝解道:“你先松开。你冷静一下再说!”
阿荣的手越攥越紧,继续声讨道:“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利用她坐稳了覃丰集团的总裁位置,她缺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了这里。现在,你满意了吗?”
覃慕瑶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前直接删了阿荣一巴掌:“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害死白阿姨的人是覃慕寒吗?明明是你这个不孝子!”
“慕瑶!”
覃慕寒和唐夏天异口同声地喊道。
闻言,阿荣无力地松开手。他失魂落魄地蹲下来趴在床前,抓着白梦心已经微凉的手,悲从心来。
是的,覃慕瑶说得没错。最应该责怪的,最不能原谅的人,是他自己。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竟然逼得自己的亲生母亲走上了绝路。
她一定对自己很失望,甚至是绝望,才会在信中没有只言片语是给他的。她走的时候,该是多凄凉?没有一个人守在身边,就这样孤独地离开了人世。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叫她一声母亲,都没有正式和她相认。
唐夏天流着泪,蹲下来拍了拍阿荣的肩膀轻声安慰道:“阿姨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自责了。”
“出去。”阿荣冷冷地说。
唐夏天愕然,身体僵住没有动。
阿荣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说,出去!”
“阿荣,你冷静一点。事情已经这样了……”唐夏天耐心劝解道。
“出、去!”阿荣怒吼一声,转过头,眼神在身后的覃慕寒、覃慕瑶和唐夏天身上扫了一圈。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阴冷:“都给我出去!”
覃慕瑶被吓到了,扯了扯唐夏天的衣袖,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们出去吧,让他一个人静静。”
唐夏天和覃慕瑶挽着手臂去了客厅,芳姨也去忙着打理白梦心的身后事。
覃慕寒皱着眉头,站在房门口看着阿荣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背影。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他能感同身受。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趴在他母亲慕卿云的床前痛哭。
这一刻,覃慕寒突然感觉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都是毫无意义的。没有人是赢家,所有的人都是受害者。
他走到阿荣身后,伸出手很想拍拍他的肩膀,叫他一声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