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她收到了?小黄的信息。
「在开会了?,你上午得来, 学院的举报电话都要被打爆了?,从八点到现在接了?得有五六个了?,这会儿还在响呢,办公?室的老?师都想把电话线拔掉了?」
此刻的姜幸雨还在开车前往民政局的路上。
趁着停车等待的半分钟,她给小黄回了?一句:「我十点半到学校。」
九点,民政局上班时间,姜幸雨准时出现,和路文初一起入内。
是?早就?预约好的号,为了?不耽误工作?,特意选在一大早第一个,有律师和助理的提前准备,手续办得非常顺利,前后不过十分钟。
出来的时候,路文初还是?多?问了?一句。
“小雨,你今天?还好吗?”他站在停车场的路边,打量着她的表情,“那?些传闻我看到了?,要不要我找人压下去?正好假期结束了?,下午我去找京大的领导解释一下,免得你工作?受影响。”
他知道,遇到这样的事,学校免不了?要有点反应,调查也好,通报也罢,虽然不至于到工作?保不住的程度,但繁琐的谈话流程和公?关手段,也会让人不胜其?扰。
姜幸雨沉默片刻,摇头:“已经离婚了?。”
她扬了?扬还拿在手里崭新的证件,那?暗红的颜色,在阳光下看起来和当初的结婚证如此相似,以至于路文初有一瞬间恍惚。
“让我自己解决吧,文初,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不适合再?出面帮我在领导面前说话。”
路文初垂眼对上她的视线,知道她说的没错,叹了?口气,说:“对不起,这件事情说到底也怪我,顺着我的关系,才把你牵扯进来。”
姜幸雨知道他的意思?,把离婚证收进包里后,对他笑笑:“没关系,不过,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不会客气,如果需要就?找你。”
天?有点冷,前夜的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只剩零星的白?点,点缀在绿化带中,姜幸雨穿着一身长款藏青色羊绒大衣,站在白?与绿的配色之间,衬得她身形修长婀娜的同时,白?里透红的面色也显得格外清新鲜亮。
路文初有点想伸手摸摸她的脸颊。
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他忍了?下,干脆把手塞进口袋里。
“好,”他站在路边,看着她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小雨,再?见。”
姜幸雨关上车门?,略降下车窗几寸,没说再?见,只对他挥了?挥手,便发动车子开出去。
该去处理正事了?,她面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十点二十,车准时开进学院停车场,姜幸雨快步走进学院大楼,刚走到电梯口,就?看到从楼梯上过去的小黄对她使了?个眼色。
「汪刚从会议室出来,之前还叫了?葛蓝,马上要到你了?」
姜幸雨看一眼小黄偷偷发过来的信息,先到自己办公?室把包放下,随后便往领导们所在的会议室去。
走到一半,迎面就?遇上面无表情的汪茹云。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无声交汇,汪茹云很快移开视线,完全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是?姜幸雨先开口叫住她。
“汪老?师,”姜幸雨站直身子,语气淡漠而肯定地说,“这两天?的事,是你在背后做的吧。”
汪茹云停住脚步,脸上仍旧面无表情,只是?眼底有一丝意外,转瞬即逝。
在社会上混迹那?么久,她虽然没在学术上有太多建树,但在所有艺术相关的行业内,早已建立起自己强大的人脉关系,也算见过各种风浪,即便被猜到了?,也能镇定自若。
“你胡说什么?”她扯了下嘴角,上下打量姜幸雨一眼,“姜老?师,你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姜幸雨冷冷道:“前面往葛蓝身上泼脏水,是?老?何顺水推舟了?一把,他看监控视频都泄露出去了?,干脆就?给自己出口气,而你,汪老?师,你很聪明,一直以来都知道什么叫未雨绸缪,你怕这件事情再发酵下去,要把你牵扯出来,就?快人一步,想把责任推出去。”
她说到这儿,好像想到了?什么,也笑一下:“汪茹云,你是?不是?听说我离婚了??所以你觉得出了?这样的事,路家不会帮我,而老?何,以前都是?看在路家的面子上才对我礼遇有加,现在我离婚了?,他也不会多?管闲事,只会任由这件事情发酵下去,对不对?”
汪茹云被她直接揭开心里的想法,表情终于有些挂不住。
“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现在闹到学院里,真要查,能查得出什么?也就?是?领导问几句话,等风头过去,出个通告,就?这样冷处理过去了?。”
汪茹云扭头看一眼身后走廊尽头的会议室,她刚刚才从里面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和领导的谈话让她很有信心,再?转过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又重新好起来。
她之前做事也把握着,跟老?何私下说的事,可没留下过什么证据,她不信学校的调查会对老?何有什么约束力,更不信老?何会自己抹黑自己,所谓调查,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姜老?师,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咱们没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僵。”
汪茹云说完,上前一步,在姜幸雨肩上轻轻拍一下,便快步走了?。
留下姜幸雨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和平时一样自信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消解的愤怒。
她一直知道自己出身好,也知道自己算嫁得好,别人想要的她都早早有了?,所以,不管是?上学还是?工作?,她对身边的同学、同事,一直都非常友好,偶尔有谁冒失,也不会放在心上,就?连汪茹云这样,长久以来一直和她不对盘的,她也不大放在心上。
她从前的大多?数愤怒,都是?来自父母,来自家人。
而现在,她真真切切感到愤怒。
平时,汪茹云为了?自己的公?司,对手下的学生十分严苛,不时布置额外任务下去,把学生当免费赚钱工具,在学院老?师们中间,已经风评不大好,如果那?还能用“你情我愿”四个字来勉强粉饰,那?汪茹云后来对葛蓝做的事,就?实在不能再?找借口了?,尤其?后来,葛蓝渐渐反应过来,已经后悔,汪茹云却没有半点歉意,到现在,出了?事,还是?一个劲把锅往别人身上甩。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里,有人走出来打招呼,示意姜幸雨可以进去。
姜幸雨笑了?笑,想到汪茹云的态度,心里已经有数。
果然,她一走进会议室,就?感觉到气氛的微妙。
两位书记仍旧是?笑盈盈的,态度十分和蔼,甚至比以往还要温和一些,而旁边的院长,还有系主任林雁旼的面色,则稍有些凝重。
尤其?是?林雁旼,看到姜幸雨进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无奈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姜老?师,坐吧。”
姜幸雨已经猜到了?结果。
领导们态度极其?和善,先是?再?三强调相信她,绝对没有做任何违背道德、伤害学生的事,又强调学校现在顶着极大的舆论?压力,非常不容易,要她多?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