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1 / 1)

让我亲亲 燕归猗猗 2146 字 4个月前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殷晴唤着船夫:“可否快些”

无人应声,小舟却是快了,左右晃荡得厉害,两旁的芦苇被压得弯过腰,这船驶得太不稳当了,殷晴忧心忡忡地望向照月,她脸颊一片绯红,唇却透着白生生的病气,只中间被咬出一道深深血痕。

她移开眼,再次开口呼唤船夫,嗓音已带上几分惶急:“船家,能否再快些。”

撑船的人家默不作声,只听得摇橹声比先前沉了几分,小舟猛地向前一倾,破水而行的小舟愈加摇荡,险些将案上水盆打翻,殷晴往后一跌,扶住了舱壁才堪堪站住。

这船家何时变得这般不小心了?

“奇怪。”殷晴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揪紧成拳,冷风掀起竹帘,几滴雨溅在她颈间。

雨密如织,敲在乌篷上又一颗颗滚落自船檐下,一串接一串的雨声,倒是如珠落玉盘,算不得难听,若是有雅趣的人,还能趁兴煮茶听雨,吟诗作赋。可这节骨眼上,殷晴的心便如窗外的天儿,风飘雨萧,滴滴嗒嗒的雨声敲得她心头越发的慌乱。

照月在榻上翻了个身,剑穗上的玉坠磕在木板上,“咚”地一声脆响。殷晴回头望去,照月动了动白得骇人的唇瓣,忽然抓住她的衣袖,殷晴会意,弯腰附耳,只听照月轻咳几声,声音打着颤:“小心……有杀气。”

殷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轻轻掰开照月滚烫的手指,将霁月剑塞进她怀中,轻声应道:“我会保护你。”

芦苇丛中传来异响,不是风吹叶过的沙沙声,倒像利刃削过草茎的动静,殷晴心头突地一跳,指尖悄悄摸向腰间银针,伸手掀开竹帘

昏沉的雨幕里,江阔云低,西风断雁。

船尾本该佝偻的老者身影却挺直如松石,蓑衣笠帽下露出一截苍白下颌,那人背对着她,正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摇晃着船橹,殷晴心跳如雷,目光飞速掠过他执桨的手,另一只修长如玉的手间,正盘转着一截她熟悉的短笛。

迎面拂来一道风,吹落那人笠帽,雪色长发在雨中散开,银色的铃铛响声清脆。

船尾的少年并未回头,只把船橹放下,将手心把玩转动的短笛横于唇边。

似曾相识的曲调,是她在睡梦中曾听过无数次的江南小调。

慢悠悠的拍子,与潺潺流淌的江水和鸣,一声一声,最终同她沉闷的心跳声重合,殷晴颈上的红线如活物般一圈圈收拢、发烫,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少年的笛声。

殷晴的心已沉入谷底。

她已然猜到了,这是他下的蛊,无论她在何处,总能让他寻到,逃无可逃的蛊。

此番不过又一次印证了猜想罢了。

笛声临了,殷晴依旧没能上前,她抚在腰后银针处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放下,有过浓情蜜意之时,如此剑拔弩张的氛围,被逼至这般境地,她还是……还是不忍,万般情绪在心头,琢磨不透,不由得傻傻停驻在原地。

像是嘲弄她的踌躇不决,船尾处适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何不上前来。”

少年低沉的声音似利刃破风而来,钉住她向前的步伐。

“不敢?”

既是敢逃,又有何不敢面对他?

殷晴咬住牙关,抬腿便要往前一横。

江面轰然炸开一道银雷,电光中那人偏过头来,额上红绸鲜艳得刺目。

目光却犹带雪夜的霜,直勾勾盯着她,叫人心生惊悸。

发麻的腿甫一移动便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腰撞上案几,水盆翻倒,一串水迹在船板上蜿蜒如蛇。殷晴顺目望去,只见船尾少年衣摆逶迤处,一团腥红。

是血。

原本的船夫不知所踪……她早该想到的那些被压弯的芦苇,分明是被他笛中短剑所折。

“猗猗。”少年嗓音轻柔,眼底却凝着寒意,他看着驻足不前的殷晴,偏一偏头,若有所指:“再不过来,你能等得,里头那位可能等得?”

“你杀了船夫?”殷晴声音抖得不成调,她瞧见他靴底濡湿的血印。

她不愿再有人因她受伤。

“杀了又如何?”漫天飞雨里,他嗓音如风般轻快:“所有企图从我身边夺走你的人都该死,不是吗?”

燕归将木桨往水里重重一插,小舟顿时打横停在江心,他解下蓑衣,露出被雨淋湿的长袍,心口处还隐约透出暗红,那是昨夜银针留下的伤,殷晴亲手所刺。

如她所料,正大咧咧敞着,无人料理。

殷晴双眼像是被刺了一下,她移开目光,泪水盈满眼眶,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无声摇着头,她不敢相信他会动手,却又深知他视旁人性命如草芥。

他低头瞥了眼伤处,近乎讽刺般地笑着:“怎么哭了,一瞧见人不见,第一反应便是我杀了?”

“我若说没有,你可信我?”燕归缓步逼近,靴底碾过木板,小舟吱呀作响:“不过一个见钱眼开的势力东西,收了我一袋金子,此刻怕正在岸上沽酒作乐。"

第0124章 (一百二十三)恨又何妨

他的衣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咳…咳…”舱内传来照月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乌蓬顶的羊角灯笼在风里摇摇晃晃,灯火几欲吹灭。

早不是梅黄雨细的时节,这雨还是下了半宵不见消停,杂乱错切的声响,伴着小舟随波轻荡,他每上前一步,殷晴心跳便愈快一拍。

燕归在她身前停步,她离他仅一臂之隔,距离那样近,他抬一抬手,便能将她拢进怀里,只是眼前少女,不复从前见他满心欢喜,眼角眉梢挂着寒津津的雨丝。

雨幕滂沱,他看不真切她眼中是雨还是泪,远远瞧着像是盈盈泪眼,怯怯抬眸,可随他步步逼近,那一眨眼功夫,那双溜圆的杏眼儿里,满当当地,全然是警惕与故作坚定。

唯有瘦弱轻颤的双肩,欺瞒不得他。是怕他?怕他什么呢?

“猗猗。”

雨水浸湿了殷晴的发丝,他抬手想触,却被她偏头避开。

“燕归。”殷晴以名字应他,嗓音和人都打着颤,只有语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