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没关系,她只是不讨厌他?而已,犯不着为此?难过。
可眼?前渐渐又清明起来,她看到少年稚气不在,棱角变的分明,那双眼?低垂着,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心脏下意识的悸动?,姜明婳终于后知?后觉。
不是不讨厌。
她从一开始,就喜欢那个会被她牵动?情绪的少年。
可他?不喜欢她。
从始至终都不喜欢。
于是那一天的屈辱和痛苦,成百上千倍的重新涌进她心里。
比被萧乘风背叛还要痛苦千百倍,以?至于她根本?无力承受,彻底被压垮。
眼?泪掉个不停,萧循之叹了一声,放下药碗伸手替她擦泪。
却被她偏头躲过。
她侧着头,一眼?都不看他?,眼?泪全流进枕头里,无力的声音竟全是恨意。
“滚。”
“离我?远点?。”
第30章 苦衷 你心悦我,是真是假?
萧循之的手停在?离姜明婳脸颊不过几厘的位置, 她病的虚弱,只是偏个头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唇角因方才的喂药残留了些许浅褐色药汁, 忽有一滴滴晶莹的泪液滑过去,将那些药汁冲洗。从他?这个角度, 正好?能看到她倔强的抿紧唇。
她病的这样重, 没有丝毫力气反抗,只要他?再往前伸手, 就能替她擦去那些泪珠。
可他?不敢。
如果在?梁大夫说姜明婳为心病所困时他?只是怀疑,现在?看到她这样的态度,他?哪里还不明白困住她的心病也是让他?这五年来日日夜夜都在?悔恨的那件事。
“我当时……”
只是试探性的开口,姜明婳便?已经应激般一颤, 崩溃大吼:“闭嘴,什么都不要说!离开这里!我不想?见到你, 滚啊!”
她像是要吼破嗓子?,发出?凄厉又嘶哑的声音,半坐起来伸手推他?, 甚至拿起床边的药碗砸过去:“滚开啊!”
她毫无理智,药碗“砰”的一声砸在?萧循之额上,连带着剩下的半碗药也全洒在?脸上和身上,浅褐色液体混着额角流落的血丝流了满脸, 模样骇人极了。
姜明婳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发怒报复回来。
可他?只是静静的望着她, 几息后, 他?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碎裂的瓷片, 声音一如平常,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厨房煨着粥, 一会?用一些。”
他?这样的态度,让姜明婳稍微冷静一些,可也是这个时候,她看到他?捡起瓷片时,左手裹着的纱布映出?点点红痕。
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姜明婳怔了怔,又猛地?想?起他?狠绝划伤的也是这只手,眉头紧蹙着转过脸去:“我不吃,你赶紧走。”
萧循之却没像方才那样好?脾气:“我会?叫冬霜春兰送来,你若不吃,我不介意亲自过来喂你。”
姜明婳火气又噌的上来了:“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不想?见到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萧循之唇角有一刹那的颤抖,但?再看时,他?已经抿紧了唇线,无所谓般道:“粥记得吃,否则姜大小?姐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说完,他?背过身去,一步步走出?这个房间。
他?步伐缓慢,像是在?等身后的人喊住他?,可直到他?彻底踏出?房间的那一刻,也没等来姜明婳的声音。
她不肯问他?一句为什么,连解释的机会?也不愿意给他?,被他?推开的那一瞬间,她也从心底将他?推了出?去。
一连七天,姜明婳说不见他?,就真的不再见他?,送去屋里的饭菜看似吃的干净,可春兰总是忧心忡忡的过来求他?。
“小?姐病的愈发厉害,饶是强迫自己用了饭,吃完也全吐的一干二净,这几日竟连梁大夫开的汤药也喝不进了,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总是昏昏沉沉的睡着,还请二少爷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小?姐的身体怕是要垮了。”
其实不用她说,萧循之每晚都趁着姜明婳熟睡时过去看过,她肉眼可见的憔悴消瘦,有时睡着睡着还会?突然惊醒,捂着胸口干呕个不停。
他?有很多次都想?上前替她端一杯水,或是帮她拍拍背,可他?知道,对姜明婳而?言,他?不出?现才是她最需要的。
这七日,他?每每躲藏在?暗处,看着她夜半惊醒后神情?怔然的坐在?床上,眼泪无知无觉的往下流时,心脏都疼的快要发疯。
又过了一天,姜明婳彻底吃不下东西,连白水进肚都呕了出?来,萧循之再不敢等下去。
是夜,孤月高悬,船舱内却灯火通明,姜明婳趴在?窗户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一望无际的水波,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
她其实没有那么矫情?,尤其是经过萧乘风这一遭,哪怕心里难受的厉害,也不愿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她就是吃什么吐什么,就是喝口水,也恨不得将胆汁都呕出?来。
她的手抚摸上小?腹,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从喝不下药的那日开始,她就有种诡异的直觉,她或许是怀上了孩子?,正在?害喜。
可梁大夫说她的脉象并无有孕征兆,坚持咬定她吃不下东西是犯了心病。
姜明婳承认,意识到自己喜欢萧循之这件事确实很让她痛苦,这几日她甚至听到萧循之的名字都会?从心底里觉得抗拒,或许说是心病也没错,但?她真的没有想?过要为了这点心病绝食啊。
她不肯接受自己是因为萧循之茶饭不思?,梁大夫又说她没有怀孕,思?来想?去,她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是晕船了。
今日元宵,白日里船停靠在?临州码头,原是想?在?临州城待上两日歇歇脚,可临州城乃沿海地?区,姜明婳一下船,闻着码头上各类海鲜凝聚在?一起的咸腥味,险些将自己吐昏过去,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多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