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配合,李氏总算松了口气,示意人将门房带下去,亲自领着姜明婳进府,一路往膳厅赶去。

“有什么误会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听闻你这些日子什么也吃不下,我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些清淡解腻的,还有你最爱的桂花鱼马上就好了,等梁大夫给你诊完脉,你再慢慢吃。”

没了外人,姜明婳也懒得装了,反正李氏也知道她是什么脾性,再装下去也没意义。

“我同你们之间没什么误会,哪怕中毒之事是我多想,可你那日说要休了我,总不会是我听错了,我这次来只是想弄清楚,为何我离开萧府之前还好好的,出了萧府就成了这个样子?”

李氏被噎了一瞬,很快又继续笑道:“瞧你说的什么话,哪怕往后做不了一家人,咱们也到底是婆媳一场,你身子出了问题,我哪能不担心的?”

姜明婳脚步微微停顿,看着李氏,心里只觉得古怪。

不对劲。

方才在外面,李氏再如何关切热情,也都是演给旁人看的,可现在这里没有旁人,她这番话又是装给谁听?

还有门房一事,她为出气不假,可也是试探李氏的态度,她看上去好像格外急于让她进府诊脉,如果只是为了所谓的‘误会’,她大可不必在进府后还是哄着她。

她这样的态度,倒像是……心虚?

姜明婳脸色一僵,难道真被萧循之误打误撞碰上了,李氏还真给她下毒了?

不想还好,一旦产生这个念头,姜明婳只觉得身体哪哪都不舒服了,心口发闷,肚子也有些不适,隐隐有些抽痛,腰也酸的难受,总之哪哪都不对劲。

她放慢脚步落后李氏几步,扭头飞快的和春兰说:“去找萧循之,让他速来萧府。”

春兰看了她一眼,应声后飞快离开,李氏回头正巧见到她离去的背影,不经意般问:“春兰这是做什么去了?”

姜明婳身上难受,皱着眉敷衍道:“突然想吃酸杏,让她去东街买点,这你也要管?”

一而再再而三被噎,李氏不再自讨没趣。

好不容易走到膳厅,姜明婳额头已经泌出一层冷汗,倒显得脸色真真切切的惨白。

好痛,尤其是小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个不停,痛的她差点没力气抬脚迈过膳厅的门槛。

硬撑着进了膳厅,她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就被李氏扯着胳膊拉到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面前:“梁大夫,劳烦你替她诊个脉,看看她这身子是怎么回事。”

虽然李氏没用多大劲,但姜明婳原本就疼的厉害,被扯的几步更让她腹中翻江倒海似的绞起来,手腕才被抓着递出去,喉咙里便有东西涌上来。

来不及说话,她猛地把头扭向旁边的李氏。

第21章 喜脉 不想怀他的,那怀我的好不好?……

伴随着一声呕,膳厅陷入刹那的寂静。

正准备说话的萧老夫人看着被吐了满身的李氏,一句话噎在喉咙里。

李氏则在短暂的愣神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苏绣金丝衫上团团污秽倒吸一口凉气,又咬紧牙关去瞪姜明婳,看的出她想破口大骂却碍于某些目的硬是忍住,憋的脸色从白转青。

姜明婳才无所谓被瞪两眼,她吐完后觉得舒服多了,接过冬霜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擦擦嘴角,满脸无辜道:“我都说了我身子不适,你还要拉扯我,瞧着夫人是还想怪罪我,也罢,不如我回去算了。”

说着,她特意避开地上的脏污,抬脚就要走。

李氏费了半天劲才哄她进来,哪里会让她离开?哪怕心中再气不过,这会也只能咽进肚子里去哄她:“哪里是要怪罪你,我这是看你难受,心里也不好过,没想到你当真吐的这般厉害,快让梁大夫给你瞧瞧。”

这次她不敢再拉扯姜明婳,只能使眼色让个丫鬟去拦。

姜明婳原本就没想走,做个样子也就停了脚步,转身去看李氏,撇了撇嘴:“这大夫是你们萧府找来的,自然和你们一个鼻孔出气,他说的话我可不信。”

本是阴阳怪气讥讽李氏的话,却不料坐在桌边的老头先气的抖了抖胡子:“身为医者,最重要的便是一个仁字,老夫行医四十余年,从来不为金银俗物折腰,你同萧府的是非和老夫无关,老夫此番前来只为看诊,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请姜小姐莫要羞辱老夫!”

说完,梁大夫拎起药箱就走,脚步决绝,姜明婳还没反应过来,人都已经要出膳厅了。

李氏慌张叫丫鬟把人拦住,有些头疼这一个两个怎么都拿要走威胁她,偏偏她一个都不能放走,全得哄着敬着。

“梁大夫,小儿无知,我在这替她赔罪了,你千万莫要同她计较。”说完,她又朝姜明婳道:“我知你信不过我,所以特地从金陵请来了梁大夫,你叫人去金陵打听打听他的医德便知就算我有心骗你,梁大夫也断不会配合我。”

姜明婳本也不在乎李氏到底是不是同大夫合谋要骗她,不过是拿拿架子而已,只是见这大夫如此气愤,想来还真没同李氏合谋。

想来也是,李氏此番请她入府诊脉,其目的就是为了证明自身清白,若真请了个三两白金就能收买的大夫,怕是也不足以让人信服。

如此看来,她没下毒?那她刚刚心虚什么?

姜明婳看了眼李氏,仍旧觉得她态度奇怪,想不通原因,只能暂且记下,等回头见到萧循之的时候问问他,那厮脑子灵活,不用白不用。

想到萧循之,她隐隐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梁大夫已经坐回位置上问她诊不诊脉,她也就没再想,将手腕递了过去。

梁大夫到底有没有医者仁心并不重要,医术如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此次来赴宴,就是为了让李氏误会她已有身孕,好在喜脉至少要一月左右才会显现,她大可装作无知无觉,靠一张嘴说,让人误以为她现在刚刚怀上身孕。

“大夫,我最近……”

捂着心口,姜明婳一脸难色,正要将准备好的说辞告诉眼前的大夫,就听老头哎呀一伸,喜笑颜开的冲她说:“恭喜恭喜!”

恭喜?

别说姜明婳了,连一旁面色有些紧张的李氏都愣住了,还是萧

椿?日?

老夫人反应过来,问道:“大夫,不知喜从何来?”

“不瞒老夫人,萧府郎君去世的消息我也有耳闻,听说大少爷未曾留下嫡出血脉,可如今姜小姐的脉象俨然是已有近一月的身孕,料想是上天有灵,不忍一对有情人就此划分界限,这才赐下这么一个孩子,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老头连说了几声恭喜,萧老夫人怔了怔,随即不可思议又喜不自胜的看向姜明婳:“果真有孕了?我就说,娇娘这些日子瘦的这么厉害,又什么都吃不下去,如今想来,却是我年纪大了,忘了妇人有孕时都是这么难捱,还当……”

她像是想起什么,话又咽了回去,扯着嘴角,笑的皱纹都挤在一处:“真真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