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1 / 1)

BL簪缨问鼎 这样的起来 3142 字 4个月前

另一个僧人摇了摇头:“念惠,你看的岔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十戒’。”

听到这话,念惠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十戒’说来容易,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若真被查到……”

“那就革除院墙!”那僧人答的果断。

就在前些日子,朝廷颁布了佛法“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成天下僧侣共守之戒。肉也不能吃,妻也不能娶,度牒又不容易拿到,很是让些沙弥偷偷还俗。但是剩下的僧人,却认了下来,并且依照各自派别,多加了戒律。有人尊“七戒”,有人弄出了“比丘戒二百”,还有各式各样的花招,以展示虔诚。

作为宝光寺主持,念法并没有弄太多花样,而是定下“十戒”,进一步约束口舌,斩断欲念。专心研习佛法。作为晋阳怀恩寺主持的亲传弟子,念法清楚当今圣上的喜好。嘴上天花乱坠,行事百无禁忌,只会让他生厌。还不如简约务实,虔信自律来得好。“十戒”看来简单,但是真想做到,必须有佛理存于心间。若是能得天子一声赞许,宝光寺何愁香火?

念惠听师兄如此说,也点了点头:“森严戒律,必能得天子赏识,说不定还能入白马寺修行……”

白马寺才是洛阳第一大寺,更是天下经文转译之所。就算是怀恩寺的弟子,也不能直接管理这座大寺。不过同样,竺法护圆寂后,当年座下弟子,能进白马寺的也不多。反倒是曾经在晋阳立功的竺法达,接管了龙象寺,成了他们的劲敌。

同样出身怀恩寺,两家自有比拼之意。只是竺法达是胡僧,不少胡人都去龙象寺参拜,使其香火鼎盛。

这点便利,宝光寺是占不到的。但是说道佛法,洛阳也没几个能强过他们。再加上“十戒”,怕是会更上层楼。

若是放在十年前,只是提到白马寺,就会让念法激动忘情。然而现在,他神色不改,端庄依旧:“只是‘十戒’还不够。今年要多派几人学习医术,扩大善济堂。洛阳三十四寺,唯‘慈悲’二字,能让百姓皈依。”

念惠道了声佛号:“师兄说的是。是我着相了。”

着相吗?其实念法自己心里清楚。人人都道天子崇佛,乃药师佛转世,甚至不婚不娶,紧守清规。然而跟师父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念法却深知天子对佛教的掌控心思。发度牒,立“五戒”,裁撤原本破旧的寺院,让僧人救助百姓。这一条条,一件件,都是枷锁链条。如今僧人们还想占地无数,珍馐锦缎,美妾如云,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这是担心再有人依靠佛名夺位吗?亦或者不想百姓为了逃避劳役出家?念法猜不透天子心思,却知想在洛阳立足,不是仅仅靠达官贵人的赏识就够的。天子看重,才是根本。那么投其所好,方为捷径。只是人人都走这条捷径,释家又会变成何等模样呢?

不过千变万变,总好过道家吧?

藏起那点心思,念法宝相庄严,继续迈步向远处石窟走去。

天子崇佛不假,但是立国这些年,洛阳城中的佛寺没多几座,倒是添了些道观。能比上造化观规模的自然不多,但是修行的道人不少。只是如今道士们画符的少了,炼丹炼器的倒是多了起来。

当然,这个丹,可不是金丹。

天子早年服散险些丧命,极厌丹药。哪怕是葛洪这样的封疆大吏,丹道宗师,献个九转金丹也会被天子叱责。

不过就算如此,丹道依旧不衰。

天昏云低,寒气徒增。一道观内的老道猛然起身:“这是要下雨了吗?快快备好东西!”

冬天哪里来的雨?怕是冬雪之兆吧?道童肚内腹诽不止,赶忙取了纸笔和木剑,随师父来到偏院。只见院子正中立着一根铁柱,高高长长,四索接地,形制颇为怪异。那老道正了正衣冠,在廊下坐定,目不转睛看着铁柱。

那可是引雷柱!

自天子入洛阳宫后,就在大殿四周立了不少这样的柱子。太极殿更是装上了口吐铁舌的龙首。结果七八年过去,就算暴雨倾盆,电闪雷鸣,也从未有一间宫殿遭雷击起火。

人人都说,这是镇雷之法。老道偏偏觉得此法似有引雷之效。因而寻了一块陨铁,埋在铁柱下方淬炼。每到大雨,就要来施法一番,以期能得一把传世宝剑。

可惜,柱子立的太晚,至今只得过一次暴雨。雷是引来了,只有电光一闪,根本没甚用处。不过这也让老道兴奋难耐,每到降雨都匆匆赶来。今日同样如此。

那道童也打点精神,看向天空。过了片刻,只见一道灿灿银色在夜空闪过,随后,雷声轰鸣,乌云滚动……下起雪来。

师徒俩目瞪口呆看着飘飘洒洒的雪花,哪里还有半点雷声?老道气哼哼一甩袖,转身回屋。那道童却是没有挪步,看着天空发起呆来。

为何总是先见电,后见雷?莫不是电跑的比雷更快?那电又是什么?跟前几日用绸子擦师父那宝贝琉璃杯时出现的火花相同吗?

脑中正胡思乱想,屋里就传来一声叱骂。那道童赶忙跑回屋中,帮师父烧起了丹炉。他们这一门崇雷法不错,但是炼炼硫精、火碱这类基本功,还是少不了的。只是那童儿总觉这些功课,跟当初所想有些不同啊……

这偌大洛阳城中,佛道各有各的不同,却依旧昌盛。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少:爱科学,不迷信!(喂

第376章 河山(1)

“雁门太守当杀!”

大殿之中,传来喝骂。一份奏折被抛在了地上, 天子双眉倒竖, 拍案而起:“连降大雪, 只报一个马场受灾,却把郡内伤亡瞒下。他是看朕可欺吗?!”

如今赵国救灾, 早已有一套标准程序。把灾情分为十等,一旦受灾,官员要即刻勘灾评等, 统计伤亡, 层层上报给朝廷。若遇大灾, 州刺史必须亲临勘实,还可酌情动用府库先行安民。勘灾的结果要编纂成册, 由户部复核。如有迟报、瞒报、谎报, 均要严惩!

这样森严的救灾程序, 已经运行了数年。就算发生水患、旱情, 也能及时解决。然而没想到,第一起渎职竟然发生在并州!而且还是雁门郡这等关要所在。若是鲜卑、羌胡寇边, 这雁门太守是不是也要瞒报下来, 杀良冒功?!

更让人糟心的, 是雁门太守的出身。此子并非世家子, 而是制科选出的寒门。能这么大胆子瞒报, 是不是当地的府库出现了问题?府库若是亏空,这篓子就更大。雁门上下官吏,一个都跑不脱!

一环又一环, 只想想就让人胆寒。并州可是他一手整治的,都能出这样的乱子,梁峰如何不怒?!

天子震怒,殿中内侍宫女莫不跪倒在地,瑟瑟发抖。梁峰看也不看他们,厉声道:“招张宾、郗鉴、段钦、严彬、崔稷、郭邢即刻入宫!”

诸位台阁重臣都被点名,这是要大办啊。内侍哪敢怠慢,一路小跑赶去传旨。不多时,几人就到了垂拱殿,面见天子。

禁中对谈,哪有旁人窥探的份儿。知道干系重大,内侍们都退出了三尺,饶是如此,时不时还能听到殿内传来的叱责声。直说了一个时辰,众臣才陆续告退。又有卷宗源源不绝送了进来。

眼看宫门就要落锁,垂拱殿的动静还没停下。郭女史皱了皱眉,低声对身边小黄门道:“速请奕将军入宫。”

陛下已经许久未曾如此动怒了,想要抚平这雷霆之怒,恐怕只有奕将军才行。

眉头紧锁,梁峰飞快翻看着手里的卷宗。除了吏部和户部的,还有信陵密报。隐藏在卷宗下的东西,简直触目惊心。就算张宾苦劝,他也没打算放过那雁门太守。不杀,如何以儆效尤?!

正看着,身边突然有人道:“启禀陛下,骠骑将军求见。”

梁峰猛地抬头,眼中都冒出火来:“是谁告诉他的?泄露禁中语,好大的胆子!”

这罪名是真能死人的。郭女史立刻跪了下来:“陛下恕罪。”

郭女史是梁府就一路伴架的机要心腹。如今后宫无主,更是掌管了大半宫中事务。然而今日天子发怒,她也不敢辩解一声,只是低头伏在了地上。

“主公,是臣处理完了手头杂事,赶着入宫。”没等召见,一个声音就穿过了殿门。只见奕延大步入殿,衣袍一掀,跪在了地上。

这可是失礼至极,更别提还有“主公”这个不甚规矩的称呼。然而座上天子只是眉头一皱,就道:“起来吧。用过晚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