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等吧,师尊应该不会把我们忘了的。”虚极看着滚滚流动的江水,满面的凄风苦雨。
出了阙丘之后。沿途的情形就陡然不同了起来。
因为发了水患,沿着河道的城镇乡里,大多都遭了灾。
颓垣处处,饿殍遍野。安逸繁华的世外桃园再也寻觅不得,泥泞冰冷的道路,瘦骨嶙峋的灾民将人间的真实与残酷剥落到眼前。
失去家园的老弱幼童沿途乞讨,商铺大多关着门扇,米铺和油盐铺子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稻米之类食物的价格飙涨。
袁香儿等人虽然穿着便于行动的简朴衣物,但利落干净,个个气质不凡。相比起街道辆车衣衫褴褛的难民,这一队人就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时时引来路人的侧目。
“香儿?你……是不是香儿?”一个惊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袁香儿转过身,看见了一个带着面有风霜的妇人,那妇人后背背着一个男孩,手上牵着两个女孩,又惊又喜地拉住了袁香儿的手臂,
“香儿,你是香儿?我是大姐啊。”
袁香儿离开家的时候,大姐袁春花不过十二岁。
一晃十余年过去了,二十出头的大姐本应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是如今领着三个孩子的她早早被生活压弯了脊背。她像是一朵还来不及盛开的花,不曾开放就已然枯萎。以至于猛然间,袁香儿根本没有将这个一脸憔悴的女人同她的大姐联系到一起。
透过那依稀有些熟悉的五官,袁香儿回想起在这个世界的童年时光,这才发觉那七年的岁月朦胧的像是一个遥远的梦,已经在她的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看小说,就来! 速度飞快哦,亲!
第 185 章
大姐把袁香儿带回了自己的家。
夯土砌成的院墙, 茅草堆筑的屋顶, 内有小小的两间茅屋,一个黄土找平的院子, 院子里养着两只瘦弱伶仃的母鸡, 除此之外,这个家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以至于南河等人甚至没有进屋入座的空间,只在院子中驻立等待。
袁春花偶遇多年不见的小妹, 心情激动,且顾不得别的。领着袁香儿进屋, 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眼眶早就红了,
“长了这样多,胖了也白了, 变漂亮了。阿姐刚刚在后头看了你许久,都不敢上前相认。”
她扯动嘴角想要给久别重逢的小妹勉强露出个笑来,眼泪却忍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 只得用袖子捂住了脸。
“香儿你不知道,当年你被领走之后, 我和招娣抱着连哭了好几天,那段日子夜夜睡不好, 总梦见你被人欺负,没有饭吃,饿着肚子喊姐姐。”她说着说着越发哽咽了起来。
她六七岁的大女儿,领着三四岁的妹妹, 很懂事地端着茶水进屋,慌忙安慰母亲,“娘亲莫哭,娘亲怎么哭了?”
袁春花匆忙抹了一把眼泪,“没有,不曾哭。娘亲是高兴的。大妞二妞,这是你小姨,快叫人。”
两个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喊了人,把手中那一碗新泡的粗茶摆在桌面上。
“别只端这个,去,去煮几个荷包蛋,放点糖,给院子里的那些客人一人端两个。”袁春花对她的大女儿说。
年幼的小姑娘明显的踌躇了一下,鸡蛋和糖对她们家来说可是金贵物,今日来的客人又这样的多。
“快去啊,愣着干什么,娘亲十多年没见到你小姨了。”袁春花推了她一下。
不多时,白胖胖的荷包蛋泡在糖水中,被端到了桌上来。
“快吃吧,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袁香儿喝了一口,白水煮的汤里带着一丝蛋香和甘甜,在记忆中似乎只在小弟弟出生时吃过一次。那时候大概也不是喜欢这种食物,而是因为没得吃,整日都饿得慌,难得见着点荤腥,差点没把舌头吞了下去。
两个小姑娘怯怯地看着她,正忍不住地悄悄咽口水。
七岁和四岁,脏兮兮的脸蛋,枯黄的头发,柴火一样细廋的四肢,年幼的拉着姐姐的衣襟,像极了袁香儿和袁春花小时候。
袁香儿就把碗里的荷包蛋喂给她们吃,一人一口地喂进去,把两个小姑娘喂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我八年前嫁到这个村子,离咱们娘家倒也不远,偶尔还能回家看看爹娘。家里如今盖了两间新屋子,去年给大郎取了媳妇,弟妹现已有了身孕。小弟再过上两年也该成家了。奶奶还在,只是起不了床,也不太认得人了,日日还喝着药”大姐絮絮叨叨说起娘家的情形。
唯独没有提到家里的另一位女孩。
“我二姐呢?”
“招娣她……”袁春花迟疑了一下,“爹娘把她嫁给镇子上的一位员外做了小妾。”
袁香儿的动作停滞了片刻,接着喂完了整碗糖水,拿帕子给两个小姑娘擦嘴。
“把我一个卖了,还不够吗?”她收回了碗,说得很平静。
“招娣自己也愿意的。她说不想嫁到穷人家过苦日子。”袁春花叹息一声,“能有什么办法呢,家里两个男孩,总要传宗接代,只恨我没什么用,帮不怎么上娘家。”
她握住了袁香儿的手,“阿香,你得了空,也该回去看看。”
袁香儿看着大姐的手,那手指粗大,布满了裂纹和老茧,是经过多少辛劳,才能将女性一双柔软的手变成这副模样。
大姐无疑是一位既勤劳又温柔的女子,背着弟弟走在山路上,还不忘从年幼的袁香儿手中分走一份猪草的重量。
她会一边垫着脚站在椅子上做饭,一边从锅里抠出一点好吃的,偷偷塞进弟弟妹妹的嘴中。
永远忙忙碌碌的长姐,几乎就像不曾有过童年的人一样,天生就成熟懂事,从小就任劳任怨。
袁香儿无疑很喜欢这位一起生活了七年的姐姐,但同时她也绝不会认同姐姐这种被时代固化了的生活观。
院门外传来一点响动,一位猎户打扮的男子推开院门进来。
袁春花拉着袁香儿出来介绍,“香儿,这位是你姐夫。郎君,这是我娘家最小的妹妹。从前和你说过的那位。”
那男子身材魁梧,肌肤黝黑,挑着一担子的柴。进了院子看见坐了一院子的人,每个人手中都端着盛鸡蛋的碗,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他黑着脸,也不打招呼,闷不吭声地进去去了。
袁春花十分窘迫,安抚了一下袁香儿,又匆匆跟进屋子里去了。
很快屋内传来夫妻俩争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