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也不说话,只一味发表不满:“没有,继续。”
尹采绿瞪他,正要说些什么,又见他松缓下来,便提起笔,打算继续写“静”字,刚刚“薛”字最后一笔都写歪了。
赵清在身后俯视她头顶,动作?虽不减,眼眸里却暗含了审视的意味,她不叫“薛静蕴”,他倒要看?看?,她如?何写出?这?三个字来。
他不满,他当然不满,太?子妃,你我如?此亲密,可你连个名字都是假的。
尹采绿如?今写起字来有些吃力了,他分毫不让她,专来为难她的。
下个字是“静”,仍旧很?难写,唉,要是叫她写“尹采绿”三个字该多?好,这?几个字笔画少,又不用写得多?么端正,自有风韵在。
她提笔落下,举步维艰,磕磕绊绊轻哼了一声,伸手往后抵住他的腰,他捉住她手,一只手臂就这?样被他往后拉拽着,一只手更不好使力写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一个“静”字,拿给他看?了,他还?是不满。至于她为什么知道他不满了,他要给她降下暴风骤雨,她听见他的呼吸声,她彻底撂下笔,唯有两手撑着书?案才能支撑。
“太?子妃,拿起笔来,继续写,好好写。”
她回头瞪他:“殿下,臣妾已经在尽力好好写了。”瞪的眼神有些凶,又有些媚,她在恼他。正到了要紧处,她无力歪着,赵清也知道她正到了要紧处,刚刚还?瞪他,现?在又乖下来了,想是怕他突然撂挑子不干了,便是也要乖乖哄着他的,但赵清心下不满,还?生着她的气,虽也气得想不管不顾地冲,却又不想让她如?愿,他一松手,彻底离开她,尹采绿被他丢在那儿,轻轻哼了出?声,两条腿拧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赵清终是不忍,又上?前去,扶着她腰贴进了哄她。
她倒还?是怨怪更多?,一下子中断了,好长时间才能找回感觉了,赵清又往她手上?塞了笔:“写完了吗?”
她摇头:“还?没有。”
又瞪他,刚写好“静”字,哪里写完了。
她便又开始写,刚起笔,那人又对?她不满了,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写得实在难看?,叫他生气了。恰好这?会儿感觉又找回来了,她正是要求他的时候,便一边忍着趣儿,一边朝他道歉:“殿下,臣妾心里好生过意不去,你那般教?我写了,我还?是写成这?个样子,真是抱歉,嗯哼”
那人似是知道她现?在要紧,便没藏着收着,倒是笑开了,笑声那叫一个舒朗清澈:“太?子妃,你也是有趣,你的名字是薛静蕴。”尹采绿抵在书?案上?歇了一会儿,轻轻呼吸着,他让她如?愿了的。
“嗯,臣妾的名字是薛静蕴,有什么有趣的,依臣妾看?,殿下的名字才有趣呢。”
赵清搂着她,问道:“孤的名字哪里有趣了?”两人现?在都到了缓和的时候。
“赵清赵清,读起来怪简单的,倒像是随便哪个平头百姓会起的名字。”
“这?是孤母后起的名字,母后说,‘清’字显风骨,又有‘清廉、清正、清贵’之意,你还?觉得这?个字像平头百姓起的吗?”
尹采绿摇头:“不像了,若是平头百姓起的‘清’字,便是‘清逸、清白、清澄’的意思了。”
“若是太子妃的名字里也有‘清’字,会是何意?”
尹采绿一怔,那触动又传来,叫她集中不得注意力,只断断续续答了:“臣妾名叫薛静蕴,名字里并没有‘清’字。”
“若是有呢?”
“若是有,那便可能是……‘风轻云淡、清心寡欲’的意思?”
赵清伸手掌住她的脸,“嗯”了一声,没再说更多?了,他撇过她的脸来,吻了上?去,两人耍了一会儿嘴皮子。
他松开她的脸,只见她唇瓣粉润,双颊舵红,贝齿轻咬着下唇,眼角眉梢都流连出?媚意,眉头蹙着,显是正在经历什么,睫毛间还?凝着点欲落不落的泪,鼻梁挺秀如?小丘,也带着淡淡的粉,鬓边碎发早已被汗湿得贴在脸颊上?,一张脸比花儿更媚,更有骨子里漫出?的柔。屋子里的炭盆烧得太?旺了,两人皆是汗津津,湿黏黏。赵清将她头捧在胸膛里,两人歇了一会儿,他又捧起她的脸,捏起她的下颌,垂头吻了上?去。
薛静蕴的“蕴”字终是没能写出?来,剩下的几幅字也都被甩起的墨点点得花了,赵清抓住她的两只手臂,再不叫她写了,写也写不出?个什么花样来,没趣儿。
两人又闹了一阵,后来他把她抱到榻上?去,两人浑身皆已湿透,刚刚出?去沏热茶的竹萱现?在才进来,隔着屏风问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可要用些热茶和点心?若无吩咐,底下的丫鬟们要去歇了。”
赵清扬声道:“打水来,伺候沐浴。”
竹萱先是怔了一瞬,随后忙道:“哦,奴婢遵命。”
这?又出?去通知了芳嬷嬷和文文过来。
芳嬷嬷是专管太?子府后院儿事务的,文文是太?子身边儿大总管。
芳嬷嬷这?边早是准备着的,热水一直在灶上?烧着。
自从入了冬,浴房便搬到里间去了,没有窗户,风透不进去的地方。
芳嬷嬷引了三五个丫鬟过去拎水,善静善和此时也打理完库房回来了,想过今晚应是要伺候太?子与太?子妃的,却没想到里头那么快。
尹采绿此时躺在榻上?,身上?未盖着被子,上?衣此时也被他脱下来了,穿着个抹胸小褂子,松松拢拢地罩着,赵清倒还?浑身体面,衣冠完整,他坐在塌边,轻轻捏着她腰上?的肉,眉眼温柔,哄她似的:“歇一会儿,很?快就能去沐浴了。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睑投出?细密的影,他的一双眼原本?是偏狭长的凤眼,此时没什么锋芒,眉骨下的光影随他低头动作?轻轻流转。
他又道:“ 你先躺着,孤去那书?案下处理一番。”
说着,他取下架子上?的一根巾子,尹采绿看?着他走过去,绕到书?案后,蹲下,擦拭地上?的湿痕,她的脸腾的一下全红了。
明明不是个会害羞的人,看?着太?子殿下亲自去收拾地面狼藉,也怪不好意思的。
她掀过被子盖在脸上?,不愿再看?。
从这?个角度看?去,太?子正蹲着,只看?得见背,背宽阔,一耸一耸,像只勤劳踏实的老黄牛。
她盖过被子翻过身,心想,他可真是个好男人,内外皆宜的好男人,暖得了被窝,长得了脸面,她便就跟他吧,跟他一辈子去。
过了一会儿,芳嬷嬷打帘进来,隔着屏风说话:“太?子妃,浴房备好了,是叫善静伺候?”
尹采绿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叫善静进来。”
她抬眼悄悄往太?子那处瞥了一眼,赵清正擦完地,站起身,也看?了她一眼,两人眸子撞上?。
善静垂着脑袋进来,走至床边,才发现?太?子妃没穿衣裳,便拿了个大毛毯子来准备给她披上?。
“太?子妃,奴婢扶您去沐浴。”
善静又悄悄往太?子那处瞥了一眼,只见太?子一袭月白色棉绸直裾,衣冠完整,只领口微敞,腰上?松松系着条藏青色的宫绦,站在那儿,姿态随意,透出?股子疏懒贵气,月白是初雪的净,藏青是松针的幽,合着眉眼间的温柔,是“清风入怀,明月满襟”,偏生腰间生了些褶皱,丝毫不影响他浑身气质。
善静挪开眼,竟不知这?两人如?何是这?番格式。
她伸手从被窝里把太?子妃拉出?来,尹采绿不得不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