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你用情至深费尽心思,最后可别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长公主听了他的话,压着火气说完后便愤然而走。
周之墨望着那夜色,他并不是头一次感到这般无力,每每事情关乎云郡亭他便仿佛失了理智,他本就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如今更是觉得百般煎熬。
第38章 梣郡瘟疫
闷雷炸响,雨势霶霈。酷夏残留的暑气被一扫而空,整个玉京城竟隐隐泛起几分冷意。
玉京东大街上不见人影,只闻那如瓢泼般的大雨落地之声。倏地,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水花飞溅。
疾行至陆府门前,颜璟勒住缰绳,亮了自己的腰牌。
围守陆府的城防守备军肃穆而立,为首的那人是个总旗,老远地见了他便快步下了阶,躬身道:“参见同知!”
颜璟随口道:“起来吧。”
他脱了蓑衣交由随行之人,露出里面的银色轻甲。说着便下了马,大步往大宅子里走。
颜璟一进门,入眼便是一面古朴的影壁,上面雕着万寿图。跨过第一道门进了院里,颜璟四下打量着,不禁为院中略显陈旧的摆设咂舌。
再往里走颇为清幽雅致,却皆是一些较为常见的花草。
那个总旗跟在他身旁为他撑着伞,神情谄媚地禀报:“方才,安王殿下来了,正与陆夫人说着话。”
“安王?”颜璟笑意不达眼底,“可是来取账本的?”
“是。”总旗小心地回了句,又瞧了眼他的面色低声道:“安王殿下近来行事愈发张狂……”
颜璟抬手制止了他的话,看着眼前那把暗色油伞。
陆府的正厅前,周之墨正执着伞掀袍下阶。
陆夫人常氏身着素衣出门相送,保养极好的面上却满是憔悴。
陆夫人名叫常徊,乃是常徵、常衢的嫡亲妹妹,自小同西康帝与何皇后养在一处。
周之墨与颜璟打了个照面,颜璟行礼道:“安王殿下。”
周之墨将伞沿抬高,却没叫起,“颜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颜璟埋首回道:“回殿下,微臣奉旨前来搜查。”
“也是,颜大人如今乃是西凉的股肱之臣,”周之墨笑着,从容踱步至他身侧,“就连本王都自叹不如。”
颜璟道:“殿下过誉,微臣实在惶恐。”
“颜大人为何惶恐?你在父皇那边一向是最得脸的,你说什么父皇皆会相信。”周之墨讥讽道。
颜璟掀袍跪在雨中,后面跟着的人皆跟着跪下。
颜璟道:“微臣尽忠于圣上,一言一行皆受命于圣上,今日也不过是恪守圣命。”
周之墨瞧着那一同跪下的那些人,垂眸睨着他道:“颜大人果真好能耐,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握城防守备军大权,是本王小瞧你了。”
“在其位谋其职,微臣所做不过分内之事。”颜璟并未抬首,只是恭谨回道。
周之墨冷哼一声,踏雨而去。
颜璟起身,仰着头回过身去,对着周之墨的背影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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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行收了伞跨进户部衙门,在檐下与高陵一同抖着袍袖上沾的雨水。
户部内气氛沉闷,几乎落针可闻。
户部历经几次查办,如今已是人人自危,生怕行差踏错丁点便被革了职、丢了命。
见大理寺的人到了,户部尚书宿顷领着人出门相迎,高陵见此忙领着大理寺诸人与他见礼。
久在官场,各部之间也要相互配合。宿顷虽做京官之日不久,履历却十分的漂亮,二人平素也算有些来往。
高陵与林懿行进了侧堂内,近五年的账本皆已备好,就整齐地摆在桌上。
宿顷拢着袖,轻声道:“高大人慢慢稽查,我不便打扰。”
“宿大人尽管去忙,这里便交由下官好了。”高陵作揖道。
宿顷打帘而出,瞧着是去了正堂。
屋内只留了几个伺候茶水的小太监,皆是垂手静立,一句话也不敢说多。
周之墨还未到,高陵翻看着账本便和身侧的林懿行闲聊起来。
“宿大人素来严谨,户部经多次查办审理依旧岿然不动,近一年的账目清晰明了,着实令人敬服。”
林懿行放下账本,虚心请教道:“学生入仕晚,还不知这宿大人有何功绩?”
高陵呷了一口酽茶,而后才道:“怀瑾你有所不知,宿大人早年及第,后来因得罪了人被外放,直到前些年才重调玉京。”
“他曾任添州知州,领着百姓治理黄沙,硬是将那片贫瘠的土地生生变成了如今煊东的粮仓。后又调任煊东布政使,相当于封疆大吏,可以说煊东的满目疮痍皆是宿大人一手治理。”
“重回玉京后,先是在都察院任右都御史,后陆墘调任都察院,户部尚书之位空悬,这才又将他调任户部。
你也知晓,翀南水患一案乃是下边官吏贪污所致,宿大人监管不力,好在有长公主求情这才免去了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