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宴席生事
宫门将要落钥了。
瓢泼大雨中,一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之人策马狂奔,水洼倒映出他健硕的影子,又在顷刻间被马蹄踏碎。
那人在宫门口勒马,对宫门口当值的御林军亮了牌子道:“御林军指挥同知贺岁聿,求见圣上!”
当值那人躬身行礼,即刻着人进宫去禀。
待宫内传出消息后,宫门当值的小太监执伞而迎,将他请入了宫中。
雨夜嘈杂,贺岁聿的心中也不安宁。他自东延府出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宫内,子逾说得有理,此事若明日早朝有人提及就不好办了。
远处的灯火照亮了一方天地,宫道之上,两队宫女挑灯引路,那翠盖步辇轻晃着,正朝他这边缓行而来。步辇旁有一内宦作陪,模样谄媚,瞧着正是贴身伺候西康帝的景福。
如今宫中妃位以上的娘娘少之又少,能有这么大排场,还能有圣上亲信作陪的,只能是长公主了。
贺岁聿移至宫墙边行礼让行,雨水自伞沿上滑下,滴落在他的手掌之上。
步辇行至他身侧,只听景福嬉笑地说着什么,“公主与陈公子果真情深义重,这么晚了公主也不忘回府。”
长公主并未搭话,蓦地一抬手,身侧的大宫女便喝停步辇。
见端坐在步辇上的长公主瞧了过来,贺岁聿高呼:“微臣御林军指挥同知贺岁聿,惊扰长公主车辇,还望长公主恕罪!”
“原是贺大人,”长公主缓声道,“京中尽传大人轶事,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隔着雨幕与布幔,朦胧之间贺岁聿并不能清晰地瞧见她的神情与面容,只能顺着她的话道:“公主谬赞,微臣不过是为圣上效忠罢了。”
“宫门眼见得就要落钥了,贺大人此番前来是有要事?”长公主道。
“在其位谋其职,微臣今日有些琐事要禀明圣上。”贺岁聿笼着袖,不卑不亢道。
“哦?”长公主笑着,“今夜雨势颇大,路面湿滑,大人可要当心啊!”
贺岁聿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行礼谢过。
长公主撑着首,瞧着是有些乏了,“贺大人既是去面圣,那本宫便不多留贺大人了。”
“微臣告退。”贺岁聿退行几步,而后才垂下手回身走了。
长公主侧目对景福道:“此处距宫门不远,景福公公还是回御书房伺候罢,差事要紧。”
景福心下了然,恭敬行礼道:“多谢长公主体恤,奴才告退!”
贺岁聿入了御书房,恰逢杨鹤也才到,行过礼后便一同站到了一旁。
西康帝灌了杯浓茶,而后问道:“两位爱卿今夜冒雨前来,想来定是有要事!”
杨鹤站得靠前些,贺岁聿瞧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听着他淡声道:“回圣上,今夜雨势虽大却不显急骤,倒是个设宴听雨的好日子。”
“说到设宴,今日老三倒是在鸿天阁摆了一桌酒席。”西康帝搁了笔,“说是宴请御林军同僚。”
“回圣上,正是。”贺岁聿前跨一步回道:“微臣此番前来也正要回禀此事。”
他说着,取出贴身放着的折子递交给王公公。这是他回府后便提笔写录以备不时之需的,上面写的是宴席上众人的一言一行,却不料今晚便用上了。
西康帝瞧了几眼,蹙起眉道:“怎得还有翊王?”
贺岁聿答道:“重阳佳节将至,翊小王爷出门买花糕,恰巧遇着了安王殿下与微臣还有一众同僚,安王殿下早年与翊小王爷在一处读书,想必是见他落魄动了恻隐之心,故让他同席。一个质子,还能翻出天去?”
西康帝闷声应了,又道:“贺卿此番前来就是送个折子?”
贺岁聿道:“微臣是觉得,此事若被有心人拿来曲解事小,若是坏了圣上与安王殿下的父子情谊是大,若是在此时发落了安王殿下,寒的便不只是边关将士的心,还是民间百姓的心啊!”
“贺卿说得有理!”西康帝看向杨鹤,将那折子丢到书案上,“朕会敲打安王一番,此事便就这么过去了。”
杨鹤道:“微臣本意也是如此,却不比在席上的贺大人细心写录。”
“本就是分内之事,杨大人过誉了。”贺岁聿道。
三人又聊了些别的,眼见得天色渐晚,西康帝便让他们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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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郡亭这几日瞧着并没有什么事,依旧和平日一般写写画画、侍弄花草。
子逾在书案前侍奉,正研着磨,一抬眼却瞧见无乂与时凉正摇着那棵桂花树。
云郡亭也瞧了一眼,向他解释道:“时凉这个时节总会去街上买些桂花做桂花糕,今年倒是不必去买了。”
那金黄的桂花簌簌落下,云郡亭便想到了在东延时的场景。在他印象中,他的母妃最是钟爱桂花,每每这时也总亲手做些桂花糕。
子逾道:“是啊,咱们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
云郡亭搁了笔,长叹一口气道:“今日是长公主的生辰宴,快到时辰了,你随我去罢。”
长公主府前门庭若市,车马穿行间,云郡亭所乘的马车就不免显得寒碜了。
无乂停了车马,子逾扶着他下了车。
云郡亭一下车便与陆衡打了个照面,后者冲着他遥遥一拜,云郡亭略一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陆家人素来温和,在官场上的名声也要比其他几家好得多除了陆墘,毕竟这位任职的可是左都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