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郡亭笑道:“放心,贺岁聿太过显眼,颜璟反而不会怀疑。”
“那就好,那就好。”无乂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天色彻底黯了,四人正说着话,一个黑影便闪进了廊下。
“又偷懒!”一袭夜行衣的贺岁聿屈起一指敲在无乂的头上,又俯身扶窗对云郡亭道:“主子,属下来迟了。”
“不迟,”云郡亭搁了笔道,“进来吧。”
云郡亭移步圆桌旁,示意贺岁聿坐下说话。子逾朝贺岁聿翻了个白眼,为两人沏茶后便又坐下算账。
“升任指挥同知可还顺利?”云郡亭转了转茶盏,将它摆正后问道。
贺岁聿例行公事般回禀道:“御林军被调走了不少人,此番正是用人的时候,属下掌管诏狱、辅佐叶泰还算顺利。”
云郡亭缓缓点了点头,撇开杯盖,“这段时日辛苦你,纵火一案依照你们御林军的惯例来便可,待案子结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属下不敢居功,能继续跟着主子便是属下能得到的最大的好处。”贺岁聿一本正经地回道。
云郡亭垂眸笑了笑,询问道:“杨鹤那边可有异动?”
“并无,一同查案之时也不见得偏颇。”贺岁聿手掌下意识要去扶剑,却想起此番前来并未佩剑,便又将手收回。
“他并不是真心帮着太后,林家一事若毫无转圜之余,他也定将舍弃。”云郡亭气定神闲地拿起茶盏吹了吹茶沫,瞧着像是话家常一般,“主要是查他暗中的动作。”
贺岁聿听懂了,抱拳答道:“属下明白,还请主子放心。”
“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云郡亭道,“如今要紧的是将太后宫中内宦的嘴撬开,还有……”
云郡亭的话一顿,瞧着他道:“林经不认罪,林家自会有人认罪。有人告知我,林家二房老爷是个懦弱的,还有三房的林七姑娘,着重问一问。”
贺岁聿应了,也未纠结告知云郡亭此事之人是谁。
“边关的调令要下来了,长公主与三皇子将要回京,他们之中定有一人入御林军。”云郡亭沉下声,告诫他道:“你要记住,御林军效忠的永远是西康帝,你也是忠君之人。”
“是!”贺岁聿道。
第21章 翊王折桂
长公主早周之墨一步回了玉京。她此番力排众议前去翀南平战有功,可却封无可封,经内阁商议,准长公主上朝听政。
此事本没有这般简单,可长公主早年扮作皇子读书时上过章倾俞的课,还得了他的青眼。因此在有人提议让长公主上朝时,章倾俞很爽快地赞同,还将那帮墨守成规的老顽固骂了个狗血淋头。
至于定边侯何家,西康帝准何榛承袭爵位,又给战死的老侯爷定了谥号,也借着此次兵败夺了兵权。
宫宴一事也正如云郡亭所料,太后宫里的小太监还是松了口。经内阁商议,二房之人和三房的林七姑娘流放,其余人全部斩首。
太后为林家求情后便一病不起,她的身子垮了,西康帝将她软禁慈宁宫后也未曾去瞧过一眼。长公主回来后倒是去瞧了,可她从慈宁宫回府没几日便传出太后崩了的消息。
太后的丧仪没有大办,却也是正常的规格。玉京城满街素白,城中军民着素服二十七日。
其实长公主此番回京西康帝还要赐婚,却因皇室宗亲守孝一年的规矩又给搁下了,想着晚一年也无妨。
可是这玉京中诡谲云涌,明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九月初,西凉已经入秋,也是周之墨归京的日子。
云郡亭算好了时辰,携时凉几人去了谨玉茶楼。
大堂内人声鼎沸,多数是在讨论垣北与翀南的战事,传颂着周之墨与长公主是多么多么的英勇,虽有些夸大,但无一人反驳。
西凉算是小国,照北秦与南楚两国的说法是只敢龟缩在天堑之内的懦夫。
云郡亭饶有兴致地听了会儿,这才跟着跑堂上了楼。
厢间内依旧摆着那小株桂树,于初春至今,总算开了花。
“方才听他们说北秦宁王秦则宁战败回京后受了冷落,还被北和帝赐字不归。”子逾掩上门走来。
云郡亭接了时凉递来的茶,“若要算起来,这位宁王也算是我表兄,可瞧着并不被北和帝看好。”
他曾在东庆帝万寿节的宴席上见过另一位表兄,是北秦的太子秦亦临,表字昭明。北秦帝后和睦,他是中宫嫡出,不到一岁便被封为太子,学业是北和帝亲授,又有太子三师在侧指导,自小便是众望所归。
秦亦临以冷峻沉稳著称,参政至今政绩斐然。云郡亭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光风霁月。
云郡亭瞧了瞧天色,估摸着周之墨这会儿也该进京了,他走的那日没去送别,今日也合该来瞧一瞧。
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欢呼与喊叫声连成了片。
云郡亭凭栏而望,东大街万人空巷。
距离还远,云郡亭掌心挡在额上,微微侧着头,越过那翻涌激越的人潮看向那半年未见的人。
西康帝派去的仪仗队伍高举着西凉的玄色旗帜,队伍军纪严明各个肃穆,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而这些,都不及骑着高头大马、身披乌金甲胄的周之墨惹眼。
他稍稍落后唐源益一些,云郡亭瞧着他瘦了一些,好似连半年前那股子嚣张劲也被垣北的风吹平了。
人群向中间拥挤着,玉京城的姑娘们手持巾帕与鲜花,周之墨所过之处欢呼震天,地上也铺满了鲜花。云郡亭听不清叫喊的什么,却能感受到百姓对这个年轻皇子的拥护与爱戴。
无乂啧啧两声,“这场面,比长公主来时都要大啊!”
子逾笑道:“羡慕了?你日后若做了将军打了胜仗,多的是姑娘抛花给你。”
“真的啊?”无乂惊得合不拢嘴,却还是道:“比起做将军,我还是想陪着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