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说是什么驱使了我。”
她想起了安德鲁。她总是、总是藏着一股遮天蔽日的野蛮一样,到死都不回还的生命力和决心。
最后她冲了上去,把露可拽回来。
这么浩大的战役,被波及到一丝,就会死。
那股熟悉呕吐欲望让她头晕眼花。她一定要这么做,大不了死。
最后在救下露可后,那股盘桓多日的呕吐欲消散了。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但选拔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参加了。”
“或许是我不想再留在那里,或许是我渴望普罗米手中的强大力量,或许是我想更靠近神一步,向神忏悔。”
“他们想让我嫁给希瑞克烈王子殿下的。”
那不是她想要的。或许在以前,她还是不得不服从。
“但我还是去了。现在通过了拔擢,他们在萨特莱特也会被加封爵位,受人尊敬。应该不算辜负他们。”
终于到了圣水池,安德鲁把手挪开,伊莉娜于是可以擦去满脸的泪水:“我其实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什么。但是,大人,我很感激您听我说完了,真的,谢谢您。”
第50章 乡土
安德鲁没说话。总不能让自己安慰她吧。她自己一个残障人士,替她擦眼泪都不知道往哪儿下手。
她扯开话题,转移注意力这方法用在哪儿都百试百灵:“是你主动扶我过来的,该我谢谢你。”
“你想我帮你做什么吗?我答应你一个请求。”
不等她拒绝,安德鲁继续道:“没关系,一个小请求,你告诉我,我有机会再履行。”
“嗯、”伊莉娜不行让她因为被自己拒绝而不耐,想了想,说:“如果您会再到克波国去,替我看一看好吗?”
“我无意知道故国人民过得如何,因为我无力改变。您能替我看一看,就已经再好不过了。”
她曾经是将军,哪怕离开军队,仍挂心故土何如。
安德鲁答应了,但拒绝了她后面主动提出的帮助,让她离开了。
安德鲁面对着圣水池。水面映出她黑色缚带下残留的少量血痕,没有弧度的嘴角。
从某种意义上,失去双眼反而让她内视自我,在一片虚无里慢慢把睁着眼睛的时候看不清的东西描摹。
兰阿觉得她捉摸不定没有错。她对一个人看上去友好的时候,内心或许在烦躁地不耐。
她只想相交过后仍互不相欠,最终还是回归两不相交。
求的是心安理得。
随着金色法阵的边缘与圣水池边线彻底贴合,安德鲁拍两下手,法阵消失:“好了,出来吧。”
“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可没这么敷衍,”雌雄莫辨的嗓音学着伊莉娜的语气,诡异的调子带着轻佻不阴不阳:“大人。”
尾音拐了三道弯。
安德鲁第一次来的时候,直接下圣水池去见她。有法阵护着,她又不会受伤,面对面讲话明显有诚意一点。
被彻底净化后,禁锢会自动放开。但她这样的人,要想重见天日,是绝不可能了。
她以为自己要在圣水池待到死的时候,有人拿着一颗珠子来了。
看见那只周身洋溢着金色流光的珠子那一刻,她即使脑子一片混沌,还是清楚地兴奋了,甚至笑了出来。
在身体修复、禁锢被削弱的时候,她想,碰见了个,很厉害的人啊。我的父神。
她这次终于完全地清醒着,抬头看向穿透圣水洒进池底的金光,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创造了个这么厉害的人物。或者说自己在父神那里没能讨到一点好,她却能做到这么多。
安德鲁没理她。
“想过后面祂回来了怎么办吗?我不会护你。”
埃洛塔语气古怪:“你竟然称呼父神为“祂”。”
她无所谓地继续说:“你那颗珠子和刚才的法阵的确净化了我,我本来就应该出来。等我去审判之域领完罚,父神就不会管我了。”
虽然她差点击杀伊凡,审判结果肯定会很刺激。
安德鲁还是觉得神奇,“一个珠子,一个法阵,真的能让你改变?”
当初她“要挟”丹文,如愿看到埃洛塔,却没有尽快放她出来。她在幻雾之森的样子让安德鲁记忆深刻,她的身边不需要再多一个创世神的无脑信徒。于是用身边仅剩的光明之物帕切克给的、被创世神修复好的珠子加快了她的净化进程。
埃洛塔懒得争辩,斜着看她一眼:“要是以前的我,就凭你那个被父神修复过的珠子,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好说话。”
埃洛塔的话语里有种天真的无辜,和理所当然的单纯:“反正都是我创造的人,死在我手里也没什么,不是吗?”
这是她以前的想法,虽然她现在也不觉得错,说出口却觉得异常陌生,心底在无声抗议。这就是净化的结果。
“你创造的人?”安德鲁挑眉,一下子抓住“重点”。
“说说。”
埃洛塔眼神讥诮:“你命令我?”
“你大可以不这么做。圣水池也没那么不好待,比在弥望海里泡着好过。”安德鲁陈述道,其实埃洛塔也心知肚明,只是不想那么轻易如她所愿。
“诚实一点,你的父神不喜欢说谎话的孩子,”安德鲁语气爱怜,身上好像在散发光辉,让埃洛塔觉得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