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评估风险报酬和收益,对投资人负责……”
“我是过时的人,买涨不买跌……”
“偕神和您一直能创造奇迹,我也相信深蓝能再创辉煌,不如我们等深蓝稍微稳定后再来谈融资?”
朱砂起身和对方握手,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的微笑,然而她一离开办公大楼,就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上仰天深吸了一口气。
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又吃了一天的闭门羹,再加上药物副作用,她整个人都处在爆炸边缘。
是她想要向金融街展示她的野心才同时打三场收购战;
是她为了教训赵凯源才亲口吩咐蔡翔去搞小动作;
是她一手把深蓝拉进泥潭、把蔡翔推向深渊……
冬日街头人头攒动,车来车往,阳光照在不远处正在施工的布满钢筋水泥的工地上,脚手架反射出冷冰的白光。朱砂站在人群中,蓦然一阵晕眩,耳旁再次响起很久之前的对话,那是她向赵凯源宣战的夜晚……
“您不想提醒我,我最近有点猖狂,小心摔着吗?”
“你不是知道了吗。”
“今天赵凯源说我骄兵必败。”
“几岁了,还想要我表扬你?”
“我哪有!”
“你已经知道豆沙湾是你的失误,我就没必要说你。但你现在只是弥补错误,还不到值得表扬的程度。”
……
下午四点,午间休息已然结束,距离晚高峰还有两个小时,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点,金融街上行人依然不少,路过的每张面孔都带着相似的冷漠和疲惫。
朱砂立在马路边,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视线涣散,望着繁忙的马路,从外表很难看出她在想什么。冷冽的西北风呼呼刮过,发丝和风衣下摆在风中飘飘扬起,而她整个人站得挺拔,肩颈、后背和双腿绷成一条直线,犹如一支宁折不弯的箭。
良久后,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三场收购案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定都在顾偕的预料内。那个男人就像无所不知的神,能将一切零碎细节串联到一起,看到事物背后的本质。
可是他却没有阻止过她。
那一瞬间,她心中倏然涌起一丝复杂的感情。
他为什么不能先提醒……不!
朱砂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脑海清空那个令人难以启齿的念头。
顾先生对她的教育向来都是有坑看着她跳,等她自己爬出了坑才会教她怎么识别坑。
他从来没有给过她预警。这么多年来,除了反对多莉生物,顾先生从来没有阻止过她做任何一单生意。从某种意义上讲,顾先生给了她极大的自由。
朱砂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但这又能代表什么。
就算呕心沥血地培养一只小猫小狗,也会舍得砸钱看她的有没有学会握手作揖吧。
所以,她没有怨气,是她还不够强。
又或许,顾先生也不是万能的,蔡翔被捕是意外、收购本来就烧钱,发展成现在这样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不然那次在医院,他怎么会提出等这三场收购结束,他让渡一半的股权给她呢。
朱砂自嘲般笑了笑,一时间说不准是“顾先生见不死不救”还是“顾先生其实也会犯错”哪一个事实更让她难以接受。
一辆黑色宾利随着浩荡的车流驶来,缓缓停在马路边,司机下车拉开了后车门。
朱砂后脑枕在椅背上,点了根烟,平复了一下心情。一整天的闭门羹让她那颗冰冷坚硬的心被凿开了一丝裂缝,才会站在街头矫情了十几分钟,现在置身封闭安静的空间,脑海里乱糟糟的声音终于平息下来。她给自动关机的手机充上电,开始检查邮件。刚一开机,手机就嗡嗡振动许久,屏幕上接连弹出多封来自银行的消息。
“林氏银行,非常愿意与您建立合作……”“爱世界银行,很荣幸能和你继续合作……”“冬鹰发展银行……”“科阿曼银行……”“奥拓银行非常愿意为深蓝提供杠杆资金……”
一封封喜讯倒映在朱砂眼底,她浅色的瞳孔猝然紧缩,不由问出声:“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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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二更,还有三更,三更还得等一会儿!~废宅少女推文馆~,公Z.号废宅少女推文馆.2020|05|29 15.30.20整
张霖侧脸和脖颈夹着手机,怀里抱着一摞厚厚的资料,大步流星穿过走廊。
他领口解开几颗扣子,衬衫挽到手臂,连续加班让他眼底布满血丝,连下巴上都冒出一层胡茬儿,但这不仅没有影响他那张俊脸的魅力,颓废和疲惫反而更加让人怦然心动。
手机另一端响起朱砂的声音:“银行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全都放钱了?”
“因为顾先生酒醒了。”
新来的实习生正从电梯里走出来,张霖抱着一堆资料,与她擦肩而过,他正要抬起胳膊肘捅电梯按键,一直偷瞄着张霖的实习生主动上前帮忙,离开前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车厢内,朱砂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什么时候醒的?”
“您走以后他就醒了,‘吉祥物’重出江湖,雷厉风行程度让小鹤都跪地大声唱《征服》了。”
年少时混过黑道的顾先生对危险始终保持警觉,哪怕在洗白上岸多年后也很少喝酒。今天凌晨他带着满身酒味先问责合规部,然后责令合规部把所有黄线文件全部找出来。之后又和精英组开会,初步定下了反击计划,又安排了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重点。
朱砂余光偷瞄顾偕,男人脸色苍白,表情依然冷漠严肃,从他口中说的话还是很少,但思路清晰,言语恶毒,似乎没有被酒精影响。
早上五点半,精英组散会,大家各自回办公室短暂休息片刻,七点钟再起床迎接这即将山崩地裂的新一天。朱砂被顾偕粗鲁地拽进了他的卧室。她早在回深蓝的路上就想好如果顾偕问起她和尹铎是怎么回事要如何回答。
她正准备接受顾先生那并没有什么资格的暴怒,然而顾偕一言不发,牵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刷完了牙,又洗了个澡,全程让她在一旁围观。
朱砂越来越心虚,越来越疑惑,等死的滋味远比死亡本身更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