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A?”朱砂眼皮一跳。
“P、U、A,一个杀千刀的精神控制法。”白清明道,“给小姑娘们展示自己才华和财力,编一个悲惨身世博取同情,让她爱上自己,然后对她们非打即骂,让她们相信自己是个废物,作为一个废物,连挨打都得感谢他。”
朱砂皱眉,在iPad上搜索“PUA”,短暂链接后,她点开介绍,眼睛一行行飞快地浏览文字。
通话另一头,白清明哗啦翻开一页纸,重新举起电话:“刑友楠‘上一任’叫柯蓝,有PLSD大学分子生物学和神经科学的两个博士学位,如果资料没错,您要找的人就是她。”
“按你这么说,”朱砂疑惑道,“上当的都应该是涉世不深的小姑娘,一个女博士怎么也能……嗯?”
“博士怎么了?学霸怎么了!朱小姐你上学的时候,班级里第一名不都是带着厚厚眼镜,傻愣愣,不会说话也不会玩,要不是成绩好就像个透明人一样。二十多年的社交圈不过是从一个学校跨进另一个学校,根本就没有人生经验。”
不知道白清明被戳了哪根神经,小宇宙大爆发,一张嘴机跟关枪似的。
朱砂讪笑两下,心说跟你通话这位就是班里第一名,不戴眼镜、会说话也会说玩,走哪儿都自带镁光灯。同样现在和你在一栋办公楼里的同事们,当年也都是班里第一名,不仅会玩还玩得一个比一个荒淫。
“而且柯蓝的父母是偷渡客,”电话那头传来流水声,估计白清明正在接水,他接着说,“偷渡客一直见不了光,直到今年柯蓝进了多莉生物实验室,负责人才给他父母办了合法身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样的父母一定不会爱女儿,只把她当成了翻身工具,压榨她学学学,成绩就是命根,分数就是钞票。何况学历不代表智商高,智商高也不代表心智成熟。”
朱砂问:“她身上有突破口吗?”
“我正要和您说这个呢!”白清明咕噜咕噜喝了一杯水,“柯蓝这二十多年过得唯唯诺诺,估计因为她父母不能见光,距离违法有三米,她在三十米外就绕着走了,平时连个超速罚单都没有,所以,想和她坐下来谈谈,根本没可能。”
朱砂眼睛一沉。
对冲基金盈利高,风险大,只有一种方式稳赚不赔。
内幕消息。
香蕉公司告诉某位投资者,明天会到一批新香蕉。投资者今天买入股票,而股票会在明天香蕉运到以后大涨,这位投资者就会得到香蕉差价,大赚一笔。
2000年“监管公平披露”的规则出台后,上市公司必须通过公告和新闻稿同时告知大家所有相关事项,不能再向特定的部分投资者提供有关经营的重要信息。
基金获利的方式就在于比市场上的其他人更早得到消息,赶在其他人之前买入或卖出股票。规则出台后,公司经营信息获取更容易了,赚钱也更难了。
但这时,一种中间人公司应时而生。
信息中介聘请大型公司内部雇员、相关领域科学家等等一切有需要的人员作兼职顾问,为基金经理、交易员、分析师们提供与谈话咨询的机会。虽然协议中规定,禁止顾问向金融客户透露非公开信息,以免影响市场公正。但顾问们往往底线很低,只有现金足够多,金融街的客户就能得内幕消息。
朱砂拇指摩挲着尾戒,脑海中影影绰绰有些模糊的念头,她吸了口气,刚要说话,突然一声巨响从背后传来,紧接着整个走廊沸腾了起来。
尖锐的警铃声从头顶骤然响起,电压一时不稳,走廊上灯如恐怖片一般灭了几秒又亮起。医生和护士从318病房里冲出来,手中抓着对讲机,乱哄哄说着什么;一群穿着绿衣服的护工和保安从另一个方向来,扒着318病房的门探头扫视一眼,紧接着往楼梯间狂奔而去。
“隔层警卫注意!318床逃跑,重复!318床病人跳窗逃跑!立即把守出口!”
护工经过朱砂身边,倏然带起一阵风。
邵俊刚刚从抢救室出来,被推进了318病房。
电话里,白清明问道:“朱小姐怎么了?”
朱砂没有回答,举着电话站在医院走廊上。尖利刺耳的警铃、焦急的嚷嚷声,以及觅声而来的各种议论乱哄哄的在她脑海中交织成翻涌狂搅的海面,一道闪电陡然劈下,劈开了她脑海中的重重迷雾。
“也不管 理钯溜欺龄捌贰柒 一定。”朱砂道。
“啊?”白清明问:“什么不一定?”
朱砂缓步走到318房门外。
病房内的窗户大敞着,床上空无一人,只有窗帘随着春风飘飘荡荡。
“不一定不能和柯蓝聊聊,”朱砂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既然她想当圣母拯救垃圾男,那我们,就给她一个垃圾男。”
“虽然我不懂您在说什么,但是我忘了把一件要命的事告诉您,”白清明的声音里忽然带了哭腔,“偕神让您四点半开会,超凶的!您赶紧回来吧。”
~长腿老阿姨更~
门被轻轻关上,病房里霎时变得安静,门外乱哄哄的脚步声、喧闹声渐渐远去。
朱砂环视着房间。
318号病房位于医院三楼,楼下正好是医院小花园,昨夜下过一场雨,花园泥土仍然潮湿,从三楼跳下去竟然会没有脚印?
她转身锁上门,拉起门框玻璃上的布帘,转身直接走向墙角里的立柜,伸手一拉
嘎吱!
黑暗狭小的衣柜里,一个鼻青脸肿的“猪头”骤然受惊般抬头。
朱砂从病床前拽过来一把椅子,咣当一声撂在地上。她坐上椅子,正对着柜子翘起了二郎腿,红底高跟鞋挂在脚尖上游游荡荡,再慵懒地往后一靠,整个人像个霸道女总裁。
病房内十分安静,远处吵闹声变得模糊。
立柜没有夹层,69号相当于坐在地上,他双臂抱着膝盖,似乎因为生理痛疼浑身战栗。朱砂居高临下地坐在椅子上,他们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中一高一低地对视着。
“你叫什么名字?”朱砂问。
“邵俊。”
朱砂笑着问:“你跑什么呢?”
邵俊:“没钱。”
“扯淡。”朱砂冷笑,“就算丝绒会馆一九分成,你一天赚得也比这些医生都多。”
邵俊的喉结动了动,似乎说了两个字:“还债。”
朱砂靠在椅背上,微微垂头,认真打量着邵俊这张脸。
上一次两人赤裸相对,邵俊还能平静回视她的目光。这一次或许知道他现在像个猪头,眼神不住飘忽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