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1 / 1)

“自然界内找不到两片完全相同叶子,但其实根茎才是植物的指纹,老教授拍下了所有他验过的优昙雾兰,”白清明滑开iPad屏幕,调出一张又一张的植物根茎照片,“对,这些花的根茎脉络完全相同,DNA一模一样。”

顾偕锋利的眉心一皱,问道:“这是克隆花?”

“优昙雾兰这两年在顶流圈子里是一种时尚,第一因为禁止交易,第二因为稀有。私人手里的花肯定不合法,但非法对于有钱人来说还不够刺激。全世界就七株,想搞到第八株,光有钱有势哪行,还得有特殊本事。

“没人知道第一株克隆花是怎么来的,但很快就有第二盆、第三盆……这些人和您一样,拿到花先验真假,一盆两盆还能瞒住,克隆花一多,就能验出来了。

“能搞到克隆花的人也都非富即贵,哪有人愿意这么被打脸的,所以这些人达成了一个共识,不公开自己手中的优昙雾兰,而在社交媒体上炫富的时候,漫不经心地让花入个镜,您看这张……”

白清明在iPad上调出一张照片,画面四分之三内都是一个女人吃冰淇淋,他用两指放大了屏幕上的图片,指向背景中的书架,一盆与此刻办公桌上完全相同的优昙雾兰静静摆在上面。

“您看,这就是‘藏’起来的花,越隐秘越刺激,有克隆花的人心照不宣地结成了一个小圈子,就也是我之前和您说过的,丹利王妃、巴西前首富、法拉麦老板这些人。”

顾偕缓缓点头,神情也肃穆起来。

怪不得向天渊说让给了他一个席位。

“您要是把这盆克隆花送给朱小姐,相当于给她一张兄弟会、姐妹会的入场券,‘你有花,你就是我的姐妹,你有事儿我罩着你’,对朱小姐的人脉来讲是个不错的礼物了,”

白清明不愧是人精中的精子,精子中的人精。双眼微微一眯,挑起一挑眉毛,像只成精了的男狐狸,得意道:“不过,我知道您专治各种不服,还真有一个人知道母花的下落。”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推到顾偕面前。

盛裴,电话:17****46350

“她是个调查记者,追优昙雾兰的线索追了五年,我估计她是想用优昙雾兰的报道拿普利策新闻奖,全世界没有第二个人比她更了解这些花的来龙去脉。”

“你应该叫白精明。”顾偕悠悠道,“记者有什么条件?”

“她要和您见面,今天晚上,四点半,在这家店。”

顾偕手机嗡地震了一声,白清明将地址发了过来。

阿陈面馆?

顾偕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那异样转瞬即逝。

他问:“既然所有花的DNA都是一样的,那我怎么知道哪盆是母花,哪盆是克隆体?”

“树看年轮,花看根茎。老教授说,他验过克隆体花龄都在两年以下,很可能十几年前您在黑市里见到的那盆是这些克隆体的母花。”

·

“红皇后就是红皇后,单刀直入够爽快。”

开源资本会客室,天光穿过窗玻璃,在虚空中投射下一道笔直的光带。

赵凯源本人年过七十,他这个年纪在金融街上继续拼搏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大家都会精心打理外表,让自己看上去年轻一些,哪怕不做医美去皱,也会染黑头发。但赵凯源这一头白发,据说从四十几岁就开始养着,熬过了花白时期,现在终于能骄傲地顶着了。

“这块地晾了三十多年,始终让老夫这心口堵得慌,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赶上顺风车,让大名鼎鼎的‘红皇后’亲自给我扫地。老夫一把年纪了,也不是没在圈里折腾过,作为你的老前辈,小姑娘,你想玩什么我门儿清。礼,是曹风的股份,兵,我的好苗子。”

赵凯源与朱砂面对面坐着。 ? 玻璃门咔哒一声被推开,女助理端来两杯茶,轻轻放到茶几上。

“人活一世,逐名逐利,名、利老夫都有了。江山终究是年轻人的,可我们那个年代讲究一个‘道’字,后辈知道要尊重前辈,”赵凯源端起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吹了两口,摇摇头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逆天无道,狂妄嚣张。”

朱砂没有打断赵凯源,任由他滔滔不绝讲下去。

“所谓‘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眾,欲见威於敌者,谓之骄兵,兵骄有灭’,”赵凯源抿了一口热茶,“年轻人嘛,多犯几次错对你们有好处,‘红皇后’再强也是个女人,犯错是你们女人的特权。”

朱砂浅色的瞳孔盯着他,甚至嘴角似乎还有点笑意。

茶杯咯噔撂在桌面上,赵凯源翘起了二郎腿,略微扬起下巴,说道:“廉颇老矣,但能让‘红皇后’的不败纪录终结在老夫手里,别说让我的人少打半年联赛,就算让他终身禁赛,老夫也无所谓。”

“您说的对。”朱砂终于开口说话。

房间内的气氛在安静中变得诡异。赵凯源手臂搭在沙发背上,显然没有把她当回事儿。

“路,我给您清了,”朱砂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声音平静柔和,“但您,能不能走下去,我们拭目以待。”

说罢她转身出门,高跟鞋当当敲过地面,步伐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杀气,匆匆穿过人影忙碌的走廊。

电梯叮咚一声向两侧打开,朱砂拨出电话:

“喂?顾先生,您在‘可临’是不是有两个董事会席位?”

“怎么了?被欺负了?”

顾偕偏过头将手机夹进颈窝里,双手正在水龙头下冲水。

“我要换个听话的首席执行官。”

顾偕从洗手间墙壁上抽了一张纸,擦干手上的水,这才握住电话,说道:“嗯,我有百分之十四的流通股。”

“呵呵,”朱砂笑道,“赵老前辈想让我为他扫地,但我向来只扫墓。”

顾偕笑道:“那你得扫得干净点。”

电梯行至一层开门,朱砂大步迈出电梯,日光当头照来,映得她瞳孔里淬着寒光:“当然。”

二十年前,阿陈面馆只是一个路边摊,六张折叠桌,一柄遮阳伞,啤酒自取,免费加汤,来往食客是附近的妓女和混混。二十年过去了,下城区还是那个混乱肮脏的环境,老板从小陈变成了老陈,简陋的面摊也有了自己的一间房。

坐落在下城区贫民窟的面馆,谈不上什么装修样式,桌椅板凳普通简单,四面白墙被虽然烟熏得发黄,却擦得一点油污都没有,正因如此才能让洁癖晚期的顾偕迈进大门。

他从洗手间走出来,穿过大堂,停到餐厅角落里的一张桌前坐下。

“偕神肯为了一盆花屈尊到这种地方吃饭,看来真的很想要这盆花。”

坐在餐桌对面的调查记者年纪约莫三十来岁,身穿男款T恤与牛仔裤,齐耳短发利落潇洒,无框眼镜后的双眼微微闪烁着精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