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室友呢?”
沈祁站在时楚生身后,本来属于青年的红色围巾此刻已经转移了阵地,换成了沈祁的脖颈上。听他这么说,时楚生只应了一句:“他昨天刚走。”
沈祁环着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把钥匙插进锁眼里。与门打开的同一时间,某人站在后面轻笑一声:“那他刚一走,我就住进来成为哥哥的下一任室友喽?”
“注意用词,”时楚生扫了一眼他抱在手里的花,“你和我可不止这点关系。”
“我说错啦。”沈祁开始可怜兮兮地认错。时楚生笑了下,转身为他提来一双拖鞋:“你来得太匆忙了,鞋子牙膏之类的我都没来得及买,今天你委屈一下先穿我的,其他的之后再说。”
沈祁乖乖点头。
“我之后就把我在公寓里面的东西打包搬过来。”
时楚生倒是先愣了一下:“你是要过来长住吗?”察觉到对方投过来的委屈目光,他又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不让你过来住的意思,但你过来住了你买的公寓怎么办?”
沈祁打量了一遍这个老破小:“卖了拿钱装修一下这里。”
“……”时楚生噎住了,“我这也搬过来没多久啊,反正我觉得挺好的。”说到这里,他突然往侧卧的方向噔噔噔走去,“对了,你不是淋雨了吗,我记得我这里还有你的衣服……”
沈祁放下手中的玫瑰,默不作声地跟了过去。他看见时楚生拉开侧卧的衣柜,露出了里面一排整整齐齐的黑白灰。
很熟悉……沈祁站在门口,眯着眼睛朝里面看去,直到他隐约看见了其中露出的一截突兀的蓝色。
他高中的校服。
校服旁边还挂着一件莫名熟悉的毛衣,是他十八九岁的时候买的。
再往旁边看去,一片白灰白白灰黑黑黑白白……直到时楚生向他扔了件睡衣,沈祁才开了口,他察觉到他的气息都在颤:“你把我高中的衣服收着?”
时楚生“嗯”了声,他不愿再多看,而是快速关掉了衣柜门:“当时拆迁,你的衣服太多了不好扔,所以我都搬过来了。”
“没想到现在还有用处。”青年眼眸弯了下,接着把手上的裤子扔给他,“你不是淋雨了嘛,赶紧去洗个澡换了,寒冬腊月的免得感冒。”
时楚生说谎了。
他的那家酒吧最后托付给了陈竹惊,至于拆迁的事情是在他买了房之后几年才发生的。当时他买下这个房子后莫名其妙多买了个侧卧,看着这个空空荡荡的衣柜他几乎想都没想,直接把沈祁留下来的衣服塞了进去。
挂好沈祁的衣服后,他好像在衣柜门前发了很久的呆。
当时他是什么心情呢?麻木,悲痛,还是感到愤怒?好像都不是,他只想起他沉在一片幽深安静的海,周围充斥着诡异的寂静,身体空落落的,一片虚无。
虚无这是时楚生当时唯一的感受。
沈祁的衣服在他的衣柜里就这么挂了六年,他有时候会拿出来洗一下,洗完之后又一件一件挂上去。但每次无论他怎么洗,这些衣服却再没有被人穿过,直到六年后的今天。
回过神来后,沈祁正在吻他。他的背被人撞到后面的衣柜上,“嘭”的一声,好在沈祁及时伸手护住了他的腰。
“额……”青年有些不自然地往后面躲,但很快便被沈祁贴着追上来:“哥哥,你在躲避什么?”
他的视野被沈祁整个人霸占,只能看到他因为淋雨而变深的西装和脖子上那条再熟悉不过的领带。时楚生下意识想撇过头去,却被却被沈祁强行掰了过来。
“有点痛……”时楚生的唇被他咬住,只能在喉咙里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呻/吟。与此同时,他能明显察觉到沈祁抓着他的力度猛地松了一下,随后变得更加轻柔温和起来。
分开的瞬间,沈祁炙热的身躯贴了上来,他衣物却冰凉,带着因为下雨而带来的潮意。时楚生只感觉胸前湿漉漉一片,转头看去时正好看见了摆在客厅里的那捧玫瑰花。
鲜艳,生机,火热。它像一簇小小的跳动的火苗,倒映在沈祁漆黑的眸子里,最后化成滚烫的爱全部泼洒在青年身上。
“有人觉得你像栀子,但你是玫瑰。”
他们俩挨得极近,沈祁贴着他的脸,对方的呼吸扑打在他的耳边,像翅膀。还没等他说话,沈祁便自言自语地再说了下去:“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了,但是还不够。等我反应过来后,我才发现你是张扬的玫瑰。”
时楚生对他的感情从来都没有遮掩过,他就像玫瑰,只要沈祁再多一点点耐心就发现他了。但是沈祁却从来没有尝试过。
他一直以为他是更偏爱的一方,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时楚生爱他爱了这么多年。
即使是亲情的爱,他也认了。
时楚生一怔,他感受到有温热的物体沿着他的脸落下来,接着掉在沈祁的衣服上。他刚叫了他一声:“阿……”就被沈祁猛地搂住腰,他脚步没站稳,便随着沈祁摔在了地上。
只不过下面是软绵绵的触感,沈祁替他挡住了冷硬的地板。男人的手掌还握住他的腰,时楚生抬眼看去时发现他眼睛湿湿的,像一只受了什么委屈的小动物。
时楚生以为他会趁着现在做些什么,但沈祁最后却什么也没做。他只是用头蹭了蹭青年的胸口,喃喃地说着哥哥我好爱你,还有对不起。
旁边的人睡着后,沈祁仍旧没有睡意。
他小心翼翼地翻了下身,改为了整个人面对着他。青年依旧没有被惊动的意思,他闭着眼睛,胸膛随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一起一伏着,洁白的被褥被他攥在手心里,露出一截干净漂亮的小指。
他美好得就像古希腊的油画。
沈祁在美国留学的时候,课程里有选修的古典美术课。他对美术不感兴趣,但在学习希腊古典油画时他还是为这些留芳于世的人像惊了一下
沈祁感觉里面的人就像他的哥哥,神圣,优雅,漂亮。教授讲解的时候,他没有一点对美术的欣赏,但他心里只有时楚生一个人。
见青年睡熟了,沈祁便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他没开灯也没穿鞋,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客厅里。外面下着蒙蒙的小雨,对面居民楼还亮着几盏灯,落在了那几朵开得正盛的玫瑰上。
沈祁啧了一声,他玩弄了下手中鲜艳欲滴的玫瑰。有细小的刺扎着他的皮肤,他却毫不在意地拨开,拿起了最里面安稳放着的包。狼吞虎咽吞掉几片药片后,沈祁才后知后觉自己没有喝水。
自己有病的事情,还是先不要告诉哥哥了。
喉间充斥着药片苦涩的味道,他赤脚立在客厅的一片黑暗里,却没再害怕。他抬起眼,看见了扑打在落地窗上面细小的雨滴。
六年前,他被沈兴抓过去的时候也下着雨。这个地址是谁告诉他的,不言而喻。
他有一段时间是恨着时楚生的。但他现在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他现在只有爱。
江晨宇走后第一天,沈祁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住进了时楚生的家。
只不过他很忙,一天大半时间都泡在公司里,而时楚生作为他的“助理”也必须得跟着去。青年最近迷上了炒股,有时候沈祁叫他他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