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封延看出她的疑惑,讥讽道:“也不看看你四姐嫁给了谁。”
“四姐……”崔苡茉当即想到了三皇子,四姐嫁给了三皇子,侯府就能安然无恙么?
可日后三皇子去封地当藩王,他还能保得住侯府吗,藩臬衙门私自加税,中饱私囊,这可是贪墨重罪。
“在想谁?”
一道冷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崔苡茉以为太子在问四姐嫁给谁,迟疑道:“三皇子……”
“太子妃还在想错过的人?对旧人念念不忘,不舍得他受委屈。”谢封延冷笑。
不过是借个侯府的名头来引蛇出洞,她倒好,生怕侯府被污蔑,生怕谢承平的势力被削减。
崔苡茉脸色一白,怎么就从侯府的事急转直下拐到她与三皇子的事上?尽管侯府是二叔当家,如今随着四姐嫁给三皇子,侯府也倒向三皇子成为三皇子党,那也不能证明她还念着曾经的未婚夫。
“殿下,你污蔑臣妾。”
谢封延看到她露出委屈的眼睛,站起离开,不想再与她多说一句。
崔苡茉追上去,绕到他面前,既委屈又认真开口:“殿下,你不能这么污蔑臣妾,臣妾对你忠心可鉴。臣妾嫁给了你,这一辈子就跟着你了!”
皇权在上,太子手里捏着她的命,侯府的命,还有她娘的命,她不能不表忠心,更不能不及时表忠心。所以崔苡茉喊出来时,绝没有半点虚假。
她凝望着太子的眼眸。
“忠心可鉴?”谢封延讽刺反问,“何以见得?”
“你的心可有向过孤一次?不是撒手不管后宅,就是与孤作对。”
唯一一次关心他,还是冲着和他圆房为了子嗣而来,这个女人有几分向着他。
崔苡茉语塞,看着太子从她面前走过,“臣妾不是在努力给殿下生孩子了么……”
谢封延目光冷冷扫过她肚子,仍是一副嘲弄的神情。
崔苡茉眼睁睁看着太子离去,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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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苡茉一回到院子,算算时间,和太子圆房才六天。
“疏月,你说六天能把脉把得出来怀上了吗?”
疏月:“这恐怕不能吧。”
崔苡茉坐下来,叹气道:“你明天还是给我请个大夫过来吧。”
疏月:“五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喜脉至少要半个月才能把出来。”
崔苡茉一想到今晚弄巧成拙,就懊悔不已,早知道侯府不会有事,她就不会在太子面前提起,现在好了,火烧到她身上了,太子怀疑她为侯府说话,其实是为三皇子说话,还念着旧人。
“没什么。”崔苡茉有些头疼,“你明天一早还是给我请个大夫过来吧。”
次日一早,疏月给她请来一个大夫,果不其然把了脉后,摇头说把不出来,日子还不够。
崔苡茉只好让疏月再把人送走,她转身去厨房,让人炖点汤,她端过去给太子喝。
可没想到太子一连三天不见她。
还是直到第四天,近侍过来跟她说太子病了,崔苡茉才得以见到太子。
来苏州那么久,她第一次踏进太子的寝室,太子从买下这个宅园那天起,就不允许任何人进他的寝室,除了他的近侍,哪怕上一次圆房时,他也只是将自己抱到书房后面的卧榻上行鱼-水-之-欢。
大夫行医之后,开了几包药,叮嘱要如何熬煮,忌口的东西,特意叮嘱最近尽量多休息。这次就是因为过于劳累,夙兴夜寐引起的风寒入体,一下子病倒了。
崔苡茉在一旁让疏月记下,这些东西还得是让姑娘来,近侍到底只是近侍,不够细心。
“今天开始,取消太子每日的早会和阅读,让施大学士和文大学士每日巳时再过来请安。”
近侍欲言又止,但看到太子躺在床上,太子妃的命令不得不从。
近侍去通知那两名大学士了,寝室里只剩崔苡茉和疏月。
崔苡茉看着仍睡着的太子,“疏月,你先去把药给熬了,一定要全程盯着,不能有任何疏忽。”
疏月点头表示知道,“奴婢这就去。”
崔苡茉走到一旁,将盆里的帕子浸湿后再拧干,提起裙裾踩上踏板,坐到床边,打算给太子擦一擦脸。
太子眉眼长得好,他和三皇子是不一样的容貌,太子更凌厉些,三皇子眉目是温和的,在婚事有变前,按道理来说她会更喜欢三皇子的长相,脾性也温和,相处起来应该会是她想要的相敬如宾。
婚事变动后,她对那个人一下子就模糊了,她至今没等到他一句解释。
但不知是不是和太子相处久了,她如今也渐渐看顺眼了太子的长相,能直视他而不畏惧,刚嫁进东宫时,她不太敢看他,一来是会想起他在长公主府上留下的阴影,二来所有人都说太子性情乖戾,阴沉难以揣测,宫娥内侍们都不敢在他面前大气喘一声。
三皇子喜欢呼朋引伴,她在长公主府上见三皇子时,他带着众多门客宾客一起过来。
太子就不一样了,常常看到他独处,藏书阁独处,在书房独处。
在文华殿也独处,太子卯时起来,春天的卯时还带着冬天的料峭寒意,她曾借着给太子送御寒披风的缘由去过文华殿,只不过被拦在了外面,只能远远看着里面,当里面乌泱泱一大帮大学士唇枪舌战时,人影交错间,她看到太子坐在中堂,神情淡漠,仿佛置身事外。
如今在苏州生活两个多月,他大多时间也是独处,除了每日要与那两个文臣汇总外,便是待在书房看书,到点就回寝室。
崔苡茉给他擦完脸,打算给他擦擦手,于是从被子下掏出来太子的手臂,替他挽起袖口,从手背开始擦起。
掌背上筋骨很明显,薄薄一层皮肉贴着骨头,两条青筋格外突兀,崔苡茉擦拭时忍不住停下来,用指腹摸摸,怎会有人青筋如此粗-壮。
她对比了下自己的,姑娘家的手背不仅没有那么凹凸不平的青筋,有的只是细腻如脂的掌背,青筋很浅,埋在皮肉下,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