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月啊了一声,“殿下怎会这般对待五姑娘?”
“他要追责昨天庞大娘闯入院里的事。”崔苡茉说起来有些气。
疏月耷拉着脸,心里腹诽太子未免太过严苛,五姑娘都和他睡了一觉,他不和五姑娘说些体己话也就算了,居然还罚她。
崔苡茉吃过饭,又休息了会,才过去领罚。
彼时过了晌午,苏州正值夏季,知了在院子的树梢上趴着叫不停。太子书房里,书案前没有旁人,她走进去看才知道殿下在里面卧榻午休。
隐隐瞥到太子的睡容,肃静沉戾,教人不敢近看。
崔苡茉收回视线,回头看着这几乎一整面墙那么高的博古架,不知道要整理到什么时候。
她让疏月给自己系上襻膊,以免脏了衣袖,露出两条白生生发光的胳膊。
崔苡茉动作轻柔,先从底下的书籍整理起来,用髹黑漆为底上嵌薄螺钿的拂子掸拭书面上的尘埃。
太子阅读的数目广泛,《易》《诗》《书》《礼》等在内十三经、还有前朝的各类史书,洪范、帝王政要、大诰、兵法,以及大周朝江南沿海抗敌将领编著的《纪效新书》,许是来到苏州办差,苏州府的地方志、州志、县志,甚至是苏州著名文人雅士的笔记和集注也都有收录。
这样看,太子的确有成为一代明君的资格,遍览群书,哪怕是一些文人雅士的笔记集注都看,是不是说明他并不会因身份的高贵而轻视毫无出身的文人?
可为什么总有人说与他共事太难为人,不与百官交流,内阁辅臣叫苦连天,要靠猜测他的心思才能交流,能进内阁的人不是状元就是探花榜眼,不也是天下文人贤才么?
崔苡茉想着想着,看到自己露出来的手臂,沉默了一会,算了,她不也承受着太子古怪难侍候的性格么。
百官权臣都捂不热的心,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捂热。
崔苡茉给他整理归类,虽说不怎么需要归类,但总有一两本是放错地方的,她猜测许是太子看书随手一放,放错了地方,或是下人打扫时弄错了。
好不容易整理完能够得着的书籍,看着头上够不着的书,让近侍给她取来踏板。
踩着踏板,一级一级上去,蓦地,崔苡茉看到一本叫《御妻十八招》的书,细白指尖顿了顿,取了出来,她看着书封上的篆体,一时间有些难以言喻此刻的心情。
太子这般对她,是不是学了里面的经验,她一点不怀疑,毕竟女诫是写给妻子的妻纲,要她如何当好一个妻子。
但她也知道世间男子和女子是不一样的,并不会有相同的待遇,不会有士大夫专门写一本教习丈夫如何做好一个丈夫的夫纲。
而是更有可能是那些维护丈夫尊严的调-教,譬如羞辱,譬如打骂,譬如恐吓,要妻子乖乖不敢反抗。
第40章 她的身子就这么给了自己
自她嫁进东宫, 太子就不待见她,不与她圆房也就罢,甚至还不与她同住一屋檐。
她百般讨好他, 盼他能与自己相敬如宾,可他对自己冷漠,下朝与自己同坐一辇他也不肯。
出了事, 他指责自己添乱,哪怕有施岗和文元正两个文臣外人在,他也毫不留情面。甚至, 哪怕她快疼死了,他第一时间也不是关心自己。
崔苡茉想起这几个月的种种,还有晌午时对她的羞辱,拿夫妻之间的私密事来羞辱妻子, 何尝不是一种调-教。
所以,太子也是学了书里某些恶劣的手段么……
崔苡茉想到这些事情,再看手中的书,忽然觉得刺眼又难过,胸口沉闷得厉害。谁想看一本书如何教她的丈夫调-教自己。
可不看, 她心里又会堵得慌,就在这时, 她余光瞥到一旁还有一本叫《御妻术》的书, 她怔怔拿过来, 上面甚至有翻动过和揉皱的痕迹,因为书页之间并不是那么服帖。
蓦地, 她看到博古架下的阴影里, 太子不知何时站在那,神情晦暗幽深, 正看着自己。
“殿下……”
她将书籍轻放回去,正要下来给他请安,不料转身在踏板上踩空
直直往下坠落,直到摔进一个宽大的怀抱里。
惊慌的心在被抱住那一瞬,一下子将她拉入了小时候从黄石叠山上掉下来,被爹爹抱住的记忆里。
定武侯府里的映月池,原先是用黄石叠山,意境虽没有太湖石那般孤瘦灵动,但黄石色泽温润,山峦侧峰如刀切,她三岁时曾跟着兄长在黄石叠山的池边嬉闹,兄长爬上最高的一块黄石,唤她上去,可她胆子小,只敢爬只到她腰间的黄石。
即便并不高,但她踩上去不知是因为有青苔还是有水雾,她脚下一滑,也是这般直直往后坠落。
爹爹便是在那时候千钧一发之际,将她稳稳抱住,训斥了兄长。
这份记忆很快消散,因为太子的气息太过冷冽,一点也不像爹爹那般温暖。
她回过神来,从太子怀里站起来,福身请安。
谢封延看着她两条胳膊露在外面,腰肢随着福身而愈发窈窕,想起方才臂弯里揽住的柳腰。
细得不像话,若是脱-了这身衣裳,就像昨日那般抵在卧榻边缘时,会更薄,更窄,以至于她喊腰快断时,他不得不相信。
按下那些跪在踏板上将人往自己腰腹按下去的一幕幕,这个女人昨晚湿=淋裹缠着自己时,那玉腰浮着一层颤-栗,他知道她心底是怕的,但他依旧强势地要她全部-吃-进去,一寸都不允许漏,她拼命地想往外逃,一双白玉在空中挣扎,他大手死死按住她的腰,这个女人挣扎了一会就认命不动了。
她的身子就这么给了自己。
谢封延绷紧下颌,“整理多少了?”
崔苡茉不知他心中所想,侧身指着博古架:“底下和手能够够着的都整理了一遍,剩下上面两层。”
“翻看过?”
崔苡茉发现太子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哪怕她告诉他哪些整理了哪些没整理,他都一直盯着自己。崔苡茉以为自己脸上沾了灰,便用手臂歪头轻轻擦了擦。
“没有。”唯一一本想看的书是什么御妻术,想知道他是不是学了某些恶劣的手段对付自己。
“继续。”
“是。”
崔苡茉重新踩上踏板,踩上最顶上的踏板时,她比太子高许多,俯视他的眉眼,一如既往凌厉逼人。看他有要监工的意思,崔苡茉不耽误地继续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