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死死盯着那道身影,那句威胁也同样震耳欲聋,犹如鼓槌重击鼓膜,击穿他心底那道脆弱不堪的防备。
他望向手里被擒住的年轻孕妇,视线越过,落到陪了他大半生的美妇人,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他恍惚间想起当年巍儿去世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痛心。
如今,那双眼里多了失望和担忧。
他才猛然醒悟,这样一意孤行,两败俱伤并不是最差的结果,他永远不可能斗得过对方,磨灭他的功绩,他后人乃至已死去的谢巍都能重新挖出来,打上乱臣贼子的名头,人人唾骂,他谢嵇这一脉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这时,崔苡茉突然捂着肚子痛苦起来,“好疼……”
宁王妃见状,大惊,“快,她要生了!快找稳婆!”
宁王放下剑,扶着人,示意手下将人抱回到府里,转眼看向外面,冷不丁和谢封延冰冷的视线对上,宁王心一沉:“想看你妻子生产,看你够不够胆一个人前来。”
这话一出,官兵侍卫们握刀上前,远处弓箭手在准备,只有谢封延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有何不敢。”
宁王再一次被对方的心魄和无畏惊到,皱眉冷声:“你是真不怕死。”
第97章 我不仅会保护他们,也会保护你
好在王府的稳婆一直在, 宁王妃赶忙让人烧热水、备各种生娃的工具。
崔苡茉躺在床上时,额头上满是汗,可是心里布满慌张, 她一路颠簸来到宫外,又经宁王这样的人恐吓,早就有些六神无主。
如今又遇上孩子生产, 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害怕孩子出事,更害怕自己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这么死了。
她一边觉得疼痛难忍, 一边又心慌意乱,忽的余光瞥到屏风外走进来一道大步流星的身影,她紧紧抓着被角,看着那身影由远及近, 出现在自己跟前。
身上的盔甲泛着寒光,脸上沾着血迹。
泪无声滑落。
她无端想起他跪下来的一幕,胸腔的筋脉像似被人注入了一股沸腾的暖流,朝着不知名的方向席卷而去。
“不会有事。”他沉声安抚她不安的心,“你不会有事, 孩子也不会。”
崔苡茉紧拽被角的手被他宽大的掌心握住,耳边传来他沉稳有力的一句承诺:“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疼……”崔苡茉泪水涟涟, “好疼, 生个孩子好疼……”
谢封延没法替她承担这份痛苦, 只能低声安抚:“忍一忍。”
话落,崔苡茉疼得失声大叫, 凄厉的喊声响彻屋顶, 谢封延被宁王妃赶了出去,站在屏风外, 隔着朦胧的屏风望向里面的人影。
侍女进进出出端出来一盆盆的血水,稳婆在里面鼓舞着:“太子妃,您再用力一点!”
他侧过身,看向屋外院子里站着的宁王,目光眯起来,对方也望过来,两人在女人的哭喊声、着急声、鼓舞声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两人的想法和欲-望都写在眼底,只稍一对视便了然。
王府外是太子倾尽一切能踏平王府的兵力,而王府内,却是临盆的太子妃和不带一兵一卒的太子,双方的弱点都在这一张一弛的局势下袒露无疑。
打则两败俱伤,血流成河,冤魂无数,合则能化解万难,冰释前嫌,互助对方更上一层楼。
宁王想要后悔药,一份能永垂青史的身后名,为死去的儿子保住最后的尊严,更想保住妻儿老小阖府性命。
而太子则更无遮掩,想要妻儿平安,想要更多的势力抗衡某个人,稳稳当当坐上那位置。
随着稳婆一声“生出来了,是个男娃”,谢封延收回视线,看向里面。
“还有一个!是双胞胎!”
“太子妃,您再加把劲呐”
谢封延愣怔住,对于自己即将有两个孩子的消息难以消化,脑海一片空白。
想起过往她一次次为了想怀上孩子而承欢膝下,任他蹂-躏,却被他欺骗喝下一碗碗避子汤,如今竟然一下就怀了两个……
是上天看她不忍,还是怜悯他让他也沾沾她的福?
“是个女娃”
里面传来宁王妃的声音,“快用襁褓包起来,这两孩子是少见的龙凤胎。”
随着夜色渐深,这场艰难的生产终于结束,万幸 母子三人平安。
悠车里躺着两个刚生产出来的婴儿,谢封延扫了一眼,心中划过些许微妙的异样,他很快将视线落到床上的女人身上。
看她前所未有的虚弱苍白,呼吸微弱,谢封延心脏骤缩一瞬,上前问:“她有没有事?”
宁王妃让他放宽心:“没事没事,就是生产虚弱了些,大夫刚给她把脉看过,接下来好好休息,那些补品都可以准备起来了,女人生产很耗身子的,更何况这孩子还生了两个,可不能马虎,必须要补气血。”
谢封延看到崔苡茉鬓角粘着的弯曲发丝,喉咙嗯了一声,“孤知道了。”
宁王妃看他如此重视妻子,心下宽慰,“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宁王妃带着稳婆和其他侍女出去,留下疏月在悠车旁照看。
崔苡茉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咬了咬唇,这时婴儿的哭喊声吸走目光,她不由得担忧起来。
“我想看看孩子。”
谢封延将孩子抱过来,放到她怀里,崔苡茉接过,感觉神奇,小小一团,眼睛漆黑清亮。
“这是哥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