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苡茉完全不想理会他,“谢封延,快把我放下!听到没有?!”
谢封延第一次听她直呼他名讳,冷冷瞥她一眼,径直往外走,将人放到步辇上,吩咐道:“应太后之命,回东宫。”
崔苡茉听到这话,这才没有继续挣扎,她确实没办法再在冷宫待下去,再退一步讲,若是再发生昨晚突发的风寒,她保证不了孩子的安危。
想清楚后,她坐到一边,和太子保持着距离。
谢封延看着前方御道,对她的小动作感到可笑,“若不是太后有令,孤碰都不会碰你。”
“那最好不过,我不希望我们有任何接触。”
第92章 你的孩子早死在一碗碗的避子汤里了
青阳殿里的一砖一瓦仍然如旧, 陈设雅静悠然,唯有不同的是,崔苡茉离去时摔破的那些玩具除了她娘送的, 其他都不见了。
崔苡茉在内室转了转,目光淡淡扫了圈,吩咐疏月罗悦两人去重新接管后宅事宜。
她如今怀了孕, 皇宫里的每一个人她谁都不信,包括太子。
她只信自己的心腹。
崔苡茉站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便在一张贵妃椅上坐了下来, 微微躺着,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在这东宫发生的种种,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浮现。
在知道真相前,她千方百计地讨好太子,?*? 忌惮他背后所代表的皇权,以前的心愿是不想日日如履薄冰地过活,所以她百般放下身段去服侍他讨好他,奔的不过是让自己未来好过一些,娘家也好过一些。
太子失控那次感情看起来多么真挚, 劈头盖脸的一句“喜欢”让她恍惚迷茫了好久,以为太子对她的喜欢不只是停在皮-肉上的喜欢。
可一碗碗的避子汤把她冷汗都激出满背, 把她打醒, 皇室里的人是没有情的, 他们眼里只有权和玩弄人心。
靖晏帝是如此,当年李皇贵妃多么受宠, 可死后也挡不住“妖后”的名头, 连皇陵都没能入。
徐皇后更不消说,她只爱地位永固和皇后的体面。
三皇子谢承平和杜淑妃为了侯府的人脉, 也能置婚约不顾,将她的婚事一贬再贬。
她兜兜转转嫁到东宫,嫁给太子,那些委屈和讨好如烙印般刻在脑子里,以前还会觉得自己只是在谋权谋一份家族平稳。
可一碗避子汤让她清醒过来,她所谓的谋权谋平稳在太子眼里就是一个笑话,他看穿她的意图,所以才会在第一次圆房就骗她喝下所谓“助孕”汤药,每次看她祈祷孩子的到来,是不是背地里都是讥讽的嘴脸。
一想到这个,崔苡茉就十分厌弃曾经的自己,怎会如此傻,又傻又可怜,竟然从没怀疑过一次那个人。
到底是她太傻,还是心底天真地抱有一丝期盼,盼着那个人能变成她所期待的夫君模样。
崔苡茉睁开泛红的眼,远处飞翘的檐角映入滚烫的视线中,她擦掉眼尾的泪,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打算去花园走走散散心。
青阳殿距离花园有一段距离,要经过西边的抄手游廊,她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前往。
然而路上遇到从外面回来的太子,宫女们齐齐行礼,只有崔苡茉站着未动,听着身后宫女们的请安,眉头难免地皱了下。
径直从太子身边经过。
宫女们见状,只好小步跟上。
谢封延静静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直至消失,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摩挲。
不希望有任何接触,所以连视线都避免落在他身上。
常福欲说点什么,刚要开口,只见太子径直回了昭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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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天一天凉过一天,崔苡茉换上了海棠色的如意云锦纹长袄,绒毛的对襟领子衬得肌肤赛雪,微微鼓起的肚子掩在长袄下,看不出来怀了孕。
太子如他所说,碰都不碰她,只除了每日偶然地相遇之外,他们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
崔苡茉乐得如此,不用应付额外的事情,只需在这里好好养胎。
只是崔苡茉越来越嗜睡,常常一天连院子都出不来一趟,太后和皇后免去了她每日的请安,太医说她需多走走,她不得不出来转悠转悠。
靖晏帝和三皇子在边塞的战事也连连告捷,只是恰好碰上冬季,战事只能暂停,转攻为守,这一来便需要大量的粮草支撑,国库的财政拨了一次又一次。
哪怕太子再精打细算,也耗不起前线战事无底洞的消耗,但靖晏帝就是不同意撤兵回来,坚决要收复匈奴。
徐皇后以支持边关战事为由,号召后宫的妃子们捐点东西,一时间妃子们面如菜色,尽管脸上都是力撑和夸赞皇后不愧是一国之母,但背地里却少不了怨言。
名声都让她和太子赚了,赢得朝内外的夸奖,钱却是他们妃子出的。
崔苡茉自然不能没有表示,果断让疏月把一个首饰盒的首饰装了起来,让人送过去。
然而不到一天,那首饰盒被送了回来,说是东宫的份额,太子已经出了。
崔苡茉仍然坚持送出去,那一盒首饰最后呈到太子的书案上。
谢封延看着里面熟悉的首饰,神色发暗。
这些首饰几乎全都是他买的,有在苏州出钱买的,也有几个月前带她出宫买的。
如今一件不留捐出来。
谢封延想起边关有谁,是谢承平,想起那日吵架她口口声声说早知今日不如当初就嫁给谢承平当他的侧妃。
谢封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崔苡茉看到首饰盒再一次被退回来,她忽然弯了弯唇角,决定亲自送过去。
一进昭明殿,直奔书房。
太子却不在书房,崔苡茉环顾四周,瞧见博古架后的一张桌子上隐约有人影,和淡淡的木屑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