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一个问题,人们认为勇者是神的使者,总会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我一直觉得这对勇者来说,是不公平的。”这么说时,青年的话语里带这些淡淡的怜悯。

“啊……”云曦低着头,并没有反驳他的话。

“前代的勇者大部分都是这片大陆的原住民,只有当神殿预言判定此界已经没有人能够制止未来的灾难时,才会从异界召唤出勇者,这点克罗里亚阁下应该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他宽慰地说“你一定有想过吧,为什么是我?”

“是啊,为什么非得是我呢?”她绞着手指,露出了有些迷茫的表情,初来乍到不久,云曦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抱有强烈的不安定感,好不容易与神殿的大家相处良好,却又迎来他们集体献祭的,惨烈的死亡画面。

铺天盖地的课程和训练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稍一放松,好像就有无数人的期望压了过来。

这让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一个事实,成为勇者,并不是自己像游戏小说中看到的那样轻松豪气,魔王和魔族也不是亮血条打就完事的NPC,他们是那样残忍可怕的存在,将这个世界活生生的人类逼向了绝境。

“假如不是走投无路,我们绝不会在一位无关的异界之人身上加诸如此沉重的任务和希望,更何况您还是一位这样年轻的少女。”大神官克罗里亚沉痛的道歉,更是把她的话堵死了。

被托付给她的,是一项艰难的伟业。她将背负着比她想象的多得多的事物,踏上未知的旅途。

她没办法理解,为什么是自己?就因为那比旁人多出一点的,可怜的正义感?

“德默克多殿下,您不知道,我在原本的世界里面可不是什么贵族豪门出身的精英天才,只是一个稍微有些小聪明的普通人而已。无论是力量,勇气,智慧还是善心,比我强得多的大有人在。”她无奈地,有些不合时宜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倒觉得,从看到勇者大人帅气地把欺负平民同学的公爵之子暴打一顿时,我就知道召唤肯定没有出错。”他优雅地坐回对面。

“有这样不畏强权的高洁之心,难怪会成为拯救克莱米尔的的勇者呢。”不知道为什么,云曦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微不可察的嘲讽,不过她马上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帮助他,只是出于我的私欲。”勇者大人安静地垂着头“我只是因为个人原因见不得这样的场景,但是在你们的文化社会里,这个平民之后说不定会被针对。我一直觉得,自己那天或许并不应该出手。”

“我证明了我是品行高洁的勇者,但是然后呢?他之后被欺负,我总不可能次次在场吧?”

“我可能,不适合……”她话没有说死,但意思很明显。

“……”王子殿下沉默了一会,长长的羽睫微微颤抖,过了一会,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好吧,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是你了。”

“悲天悯人,富有同理心是一件好事,但人可不是不知反抗的家畜。”云曦错愕的抬头,但她没有听错,那张端正美丽的脸确实说出了这个粗俗的词。

“即便是海因里希大人,也只说了’引领’而非’救赎’吧?你帮他点燃反抗的火种,如果他足够聪明,能想到一百种办法让公爵之子不敢再找他麻烦,甚至……”他的话点到为止,云曦明白了背后深层的含义。

“不必如此焦虑地将一切加之在自己身上。”这样温柔的安慰,她很少能听得到。

“因为,你还会有同伴呢。”对面的人微笑着,那双似大海,似蓝宝石般的璀璨双眸正在柔和地注视着她。

“海因里希大人不一定是对的,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应当有自己的路,我觉得,或许那是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借鉴前辈固然是个明智的做法,可若是全部拾人牙慧,又怎么站到与对方同样的高度甚至超越他呢?”

“’火种’般的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即便诞生之时不能成为烈焰,火种也有自己强大的地方。

“唔……您说的有道理,我会认真思考的,谢谢您。”云曦若有所思,低下头开始摩擦着书页。

“真的要谢?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他忽然眨眨眼,王道的魅力让云曦心神一震才缓过来,谨慎地说“我能做的到的话。”

“请别用敬语了。”他歪了歪头,被这样的人期待着,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入裙\叩叩七一<灵无吧*吧无:九(灵

“叫我希瑞,可以吗?”

……

云曦摘下斗篷,拿出圣剑,克莱蒂乌斯美丽的银色剑身上面刻满了纹路,每一代勇者都会在其中留下自己独有的刻印,她的印记,是在角落里的一团,小小的火焰。

普罗米修斯盗取圣火,为人类带来文明和希望。

即便是微小的火焰,即便数次被扑灭,那也是会无数次燃起的,希望的火种。

这就是她的道路。

开启火葬场(物理和精神双重意义~)

chapter 29 两个囚徒的破困

chapter 29 两个囚徒的破困

(600珠加更)

她必须站起来。

云曦往剑柄上的某个隐蔽的角落一摸,成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细小的银色纽扣。不细看的话,它完美融入了装饰品中,但那久违的精密构造表明了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她狠狠扯下来,面无表情地扔在地上踩碎。

魔王的事情,还有那些话里的信息量之后再想。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娜塔莉不可能和所有守卫串通,她应该专门挑了希瑞和卡尔罗斯不在的时候放她逃跑,但皇太子殿下和那条毒龙必然还有忠心耿耿的狗。

塔外安静地停着一匹马,娜塔莉估计是骑着它过来的,这座高塔距离皇宫的主殿有相当距离,而且过来的路非常扭曲难行,简直就是专门为了囚禁设计的,没有人带着都不一定能走出去。

所幸马儿识路,也认得云曦穿着的女仆装上熟悉主人的味道,温顺地让她上去了。她轻轻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服,带着干净的淡淡皂角味道,还有雏菊的香气。

啊雏菊,她想起来了,名为娜塔莉的女孩,当初送给她的花正是象征坚强勇敢的雏菊。

云曦已经足够坚强,然而,长期的折辱和囚禁或许让她丧失了些许勇气。

此时,“雏菊”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带着一个女孩和她背后之人的祈愿,又给予自己新的勇气。

在敌人的巢穴,谨慎和伏低做小她已经做得够多了,勇者大人思考些许,毅然将发别至耳后,露出自己的面容,不再将圣剑放入盒中,而是手持着它。阳光照在克莱蒂乌斯身上,有一种恍若隔世的美。

“我乃暮光勇者云曦。”她一边骑着马,一边高喊着,在这个金色牢笼里,声音久久回荡着。因为精神萎靡而暗淡的白发此时在辉日下重新焕发神采。勇者大人似乎回到了那个征伐冒险,无所不能的时期,琥珀色的瞳孔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份意志与力量,是无法被困在弱小柔软的身躯里的,也不会轻易被折辱所磨灭。

“我,是圣剑克莱蒂乌斯的持有者,是海因里希大人的继任,是受满月祝福的圣使,是重创七骑士和魔王约修亚之人唯独不是莱顿皇太子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