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卫家女 定远公卫瑾瑜 2821 字 4个月前

听听,才来了一段时日,写信回家在他口中已然成了“寄去”。

“当然可以。”卫蔷笑着说,“狸奴你写写昨日后院如何兵荒马乱,所有人对这几十名娇客束手无策,连你这客居国公府的陈五郎都要熬夜巡逻,多写点儿。”

陈重远在定远公府呆了这许久,除了武艺之外也多生了许多心眼,一听就明白了卫蔷的意思。

“阿蔷姐姐是要我阿娘来东都?”他眼睛都亮了,“我家姐妹都极爱我阿娘,她一来定能将后宅那些女官都管束好。”

看着陈猫猫早饭也不吃先去写信,卫蔷苦笑了一声:“昨夜看着那些女孩儿在我面前站成一团,我立时想起从前,莺歌、雪歌、雅歌,她们到我面前的时候,先给一口粮,她们便能听了我说话,这些姑娘用粮食可管不住,怕她们不够聪明,又怕她们太聪明……她们早饭吃了吗?”

卫燕歌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此时低声说道:“厨房做了汤饼,应是已经吃了。”

“将裴家姑娘请过来吧,她爹为了她身家性命几乎都要抛下,咱们对她也得好点儿,你去看看她们住的地方,若有不妥,就让她先和你睡一院。”

“是。”

事情都交代完了,卫蔷让自己暂时忘了后院中的繁花似锦,卫清歌端了一碗汤饼过来,是猪骨炖了鸡骨,鸡腿肉撕成了丝和两个鸡蛋一把青菜一并窝在上面。

“这汤饼不像是大厨娘的做法呀?”

“我给大厨娘出了主意,用咱们北疆的吃法,汤饼另煮,放进汤里,这样全府上下现吃现煮也容易。”

说话的时候卫清歌撅起了嘴:“一下多了几十张嘴,为难死人了。”

“你若是有一套好规矩,就能省了一半的心,这才是管人之法,越管事不是教过你么,想在事前事就少。”

说完,卫蔷低下头两口吃完了一颗鸡蛋。

定远公府的书房位于主院一侧,距离后院颇远,薛洗月拉着裴盈的手,一直哆哆嗦嗦对着前面那人道歉:

“卫少将军,对不住,我、我,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女子。”

“无妨。”卫燕歌如此答道,“我也极少遇到此般不是女子就过不去的坎。”

身为“坎”的薛洗月一时无言。

片刻之前,卫燕歌进了后院,她高大俊美,穿着一身男子装扮,又有一双蓝眼一头卷发,一露面就如一鹰入了林,吓得百鸟惊飞,偏偏她只往裴盈处走来,薛洗月再淡定沉着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只能死死拦在裴盈面前大声喊着“定远公的德行连薛大将军都赞不绝口,怎会让你这男人进了女眷院落!”,像一只护着自家崽子的母鸡。

直到……直到卫燕歌解了衣袍,让她摸了一把。

从后院出来,薛洗月一路道歉,脸还是红的,面前这位卫燕歌她早听兄长说过,真如传闻中一般英雄气概,她实在想不到对方竟然是女子。

看看自己那只被塞入过对方里衣的手,薛洗月的耳朵又红了几分。

因这一番周折,她们到书房的时候卫蔷已经吃完了那碗汤面。

穿着一身青色大袍的卫蔷是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卫燕歌领着两个小姑娘进来的。

一个十一二的姑娘长得文弱秀气,眼睛里透着聪明劲儿,一看就知道是裴道真捧在手心的小女儿。

至于另一个,面色素白,眉毛生的极黑,明眸皓齿,不知为何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国公大人,我叫薛洗月,家父是薛辉……”小心看着定远公的脸色,她干脆舍了一众家事名号,直接说,“我堂兄是薛惊河。”

原来如此!

卫蔷笑了:“原来你是薛大傻的堂妹。我记得皇后是让两京十三世家的姑娘都进了上阳宫,你……兰陵薛氏在洛阳有宅邸吗?”

薛洗月苦笑了一声,道:“国公大人,我大姨母是嫁给了礼部侍郎郑裘郑大人,我表姐郑兰娘原本要定亲,我是奉母命来送贺礼的。”

结果就被人当成了两京十三世家的姑娘,一并被带进了宫里。

听她说完,卫蔷已然懂了。

“我和薛……你堂哥常有书信往来,他也不知你陷进了上阳宫。”

薛洗月低下头,小声说:“大概是郑侍郎也未将此事告知我家中。”

37. 微风 “你总说东都女儿是娇花黄鹂,果……

与世代为武将的卫家不同, 兰陵薛氏兴于唐末,到了大梁立朝,被写入了《大梁世家录》, 可惜没过几年就衰败下去, 直到太宗年间, 旁支一庶子名叫薛重参军后一路凭军功晋身, 上对蛮族,下战南吴,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策勋十二转,累功至上柱国,得封三品骠骑将军, 掌管洛阳禁军,在前定远公卫泫身死定远军覆灭的情况下,他在黄河沿线一力抵挡蛮军, 才没有让洛阳步了长安的后尘。

先帝决意御驾亲征薛重力劝而未果, 后先帝被困戾太子称伪帝,薛重被远调至淮水一线, 化名“卫二郎”的卫蔷带着圣旨亲自去找他, 他就带兵护卫先帝回朝,洛阳城外他与卫蔷联手使计接连斩杀了依附戾太子的叛将,勉强控制了禁军,叫开了一扇城门, 才有卫蔷入城一战。

凭此功,他得封大将军,先帝本想让他戍卫洛阳,他却深知功成身退的道理, 定远公退避北疆不再南下,他也去了西北镇守四周。

因薛重曾为卫泫麾下大将,他长子薛惊河可以说很是过了一段被“卫二郎”压着打,打到苦不堪言,报仇无望,诉苦无门的好日子。

薛洗月是薛重嫡出弟弟薛辉的女儿,因薛重与主枝并不亲近,薛洗月原本也难得跟薛惊河这个堂哥见上一面,直到四年前薛辉在房州任上病逝,薛重的夫人何氏怕弟妹带着女儿回了兰陵再被欺负,就派人将她们接到了灵州。

寡母是个软性子,薛洗月只能让自己坚毅起来,没事帮伯娘管管家事,或者给堂哥补衣修甲,她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在灵州找个大伯麾下的校尉嫁了,靠着大伯至少能过二十年不怕被人欺的好日子,可惜她娘不愿意,趁着她姨母家表姐定亲,哭着闹着让她来了东都,说是送贺礼陪表姐,也是存了求大姨母在东都为她找个人家的心思。

结果就遇到了这档子事儿,她被禁军当郑家女儿抓了,她大姨母一句话也未说。

“去年冬天伯娘就随着大伯去了宥州巡边,大概还不知道我来了洛阳,要不是来了定远公府,怕是都没人知道我在上阳宫里每日吃斋念佛拜菩萨,幸好有阿盈一直在陪我,好歹守到今日能吃了两口有肉的汤饼。”

很惨的一件事到了薛洗月的嘴里语气倒还挺轻快,卫蔷挺喜欢这种疏阔性子,笑着说:

“幸好是你来了我这,我得写封信给那薛大傻,不然依他那性子,将来少不了一个冒犯宫禁的罪名。”

薛洗月嘴上说得诙谐,其实一直小心站着,看着随意笑谈的定远公,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只说写信,没说送人,看来这北疆她是必要去的了。

不只是她,微微转头看向一旁的裴盈,薛洗月心里也明白,吏部侍郎的女儿,真要卖人情送回去,现在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定远公会这般照顾这姑娘,可也只是照顾,十二岁的女孩儿去北疆做官,这等旁人眼里的千古荒唐事已然成了定局。

裴盈也确实是个极聪明的小姑娘,听这位素未谋面的定远公说起自己父亲,她也没问自己几时能回家,乖乖站在洗月姐姐的身边,仿佛就是个腼腆的孩子。

卫蔷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被薛洗月仔细教过的,她也不在意这等小心思,或者说,她喜欢这等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