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卫蔷的双眸,卫燕歌终于点头道:“是!”
定远军主帅,北疆之主,手握中原数州还有长安的卫蔷仿佛一切如常,她巡视街市、与官兵同吃,甚至还参加了龙泉部第一场蹴鞠赛当了评委。
卫清歌却越发急躁起来。
从得知了顾予歌就是卫茵的那一日开始,家主已经数日没睡够两个时辰了。
吃了两年多的药失效了。
她急得团团转,卫蔷反过来还安慰她:“我虽然睡得少,人还是精神的……”
卫蔷这几日确实气色不错,卫清歌却丝毫不敢大意去找了灵素阁的许娘子来给卫蔷看诊看。
许娘子细细诊了脉之后摇头对卫燕歌说道:“我长于外伤,这失眠之症我极少遇到,只觉元帅脉象急促,如何治却差了两分,我先将脉象记下来抄送回北疆给孙医官,毕竟当初元帅的药是他们一起斟酌开的。再者,你可以带着元帅的脉象和症状去问问长安的大夫,长安毕竟是国都,能人云集,说不定也有医治之法。”
卫蔷在一旁听了,笑着说:“说不定过两日我再吃药就好了,你们也不必为我担心。”
卫清歌气的翻了个白眼,左手抱着剑右手拿着许娘子写的脉象和症状急匆匆地跑了。
许娘子收起木箱,轻叹一声道:“元帅身系百姓安危,也该多多保重身子。”
“你尽管放心。”卫蔷笑着说道,“我要走的路还未走完,又怎会让自己轻易倒下?”
“元帅知道便好。”
许娘子低头道。
“无论元帅为何人何事伤神,北疆百姓只盼着元帅能身康体健,继续领我等做天下未有之事。”
卫蔷坐在椅上,一旁火盆正旺,她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去。
“我知道。”
194. 快些 “皇后有孕,约不足两月。”……
拉开定远公府正堂的地砖, 卫蔷抬脚迈进了地道之中。
地道中曾有的三具尸体早被清了出去,残余的恶臭也散了个七七八八,定远军打算将此处做仓库屯粮以过冬。
机关的石门大开, 卫蔷一路走到了从前申荣藏宝之处。
“恭喜你走到这里感受我给予的绝望。”
“我会在地狱听见你的哀嚎。”
“在这个令人绝望无数次的时代, 这是我为自己最后奏响的哀乐。”
“真难听, 真爽。”
这是卫茵也是顾予歌在拿走藏在这里的黄金之后写给申荣的话。
她以为申荣可能穷途末路跑回长安, 她期待着申荣在跑回地库之后的绝望,没想到申荣根本没有活着离开洛阳, 几经辗转,这地库的钥匙与秘密一起流落到了韩重山父子手中。
符婵率领一万龙渊部重甲兵与李瑄所率一万赤霄部骑兵联手浇灭了盘踞耀州的窦茂余部,卫蔷已经决心在年前使过秦岭取金州,速战速决直逼荆州。
看着这些字, 她就想让自己能快些,再快些。
“家主,林管事已经进长安了。”
听见卫清歌“咚咚咚”跑下来, 卫蔷转身大声道:“好, 我这便上去。”
林重华奉命往蜀地换粮,北疆的面与麦都被她换成了蜀地的陈米, 不仅足够支应新占几州的缺口, 也足够帮扶西北四州。
从月前,粮车便浩浩荡荡南北往来,林重华从蜀地回来也是因为换粮之事已经办了妥当。
穿着深青色斗篷的清瘦女子刚下马,就见自家元帅快步走了出来。
“我们的大管家可算是回来了!”
“元帅!”林重华行了一礼, “换粮之事,财部管事林重华幸不辱命。”
抬起头,林重华愣了一下,不等卫蔷开口就说道:“元帅, 您又瘦了。”
“你怎么一见了我就说我瘦了,我前一阵回北疆可是被结结实实喂胖了,你奔波了大半年才是真瘦了。”
林重华今年三十有九,比越霓裳要大不少,今年先是南方三月时大雨暴风不绝,甘蔗减产,以甘蔗为原料的雪糖产量陡降,所谓南吴雪糖在南吴一糖难求,便有南吴世家动了心思,想要强占在南吴与南汉交界处的糖厂,林重华不放心,千里迢迢从北疆赶去处理此事,接着是定远军新占的各州之地缺粮,林重华在南吴和吴越之地购粮又从闽地装船北上送到幽州,再后来她又横穿南吴、楚国到了蜀地换粮,一整年间在南方往来数次,可谓是尽心竭力救民之急。
拉着林重华一路进院子,卫蔷笑着说道:“我信上与你说要建一部专司贸易往来之事,你手下可有什么人能管了这事?”
“自然是有的,见了元帅的信我就将人列了个单子。”
眸光从国公府的墙上划过,林重华深深一叹:“元帅,您何日去祭拜顾师,可否带我一道?”
卫蔷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林重华。
“我妹妹一半葬在幽涧,一半葬在深海,我想去祭拜她一番,没想到每日杂事填满。”
一阵冷风吹着树上的落叶,有人的心瞬间冰冷起来。
林重华膝盖一弯就要跪下,被卫蔷拉住了。
“我知道是她叮嘱了你不要说的,又如何能怪你?”
低着头,林重华心中满是歉疚,她从前与林琴瑟就是从长安与北疆间送信,这十几年来每每见卫蔷惦念自己的妹妹,她的心中便更难过十倍。
“元帅,您别怪顾师,她说过,若你知道她是在长安受苦的妹妹,别说十年,您一日都忍不下去。”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