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贺琛的相识挺戏剧性,那时候他听学生会的前辈说有个叫贺琛的学长能力很强但一直招揽不来,便兴冲冲要去试试,结果反被贺琛“策反”,退出学生会跟着他创业去了。

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两人是伙伴更是兄弟,贺琛从不对外谈论自己的家庭,亲近如高逸思也只是帮他办事时才了解到部分内情。

“我本以为琛哥是单亲家庭,还是前几年才知道,他还有个继父……在精神病院。”

……

雨幕被狂风肆意撕扯,似天河决堤,轿车驶进花园洋房的院子,还没等停稳,贺秋就立马推门下了车。

她无视高逸思的叫喊,沉着脸跑进屋里,随便抓了个佣人问:“我妈呢?”

佣人被她浑身湿透的样子和阴霾的神情吓了一跳,“夫人在……在房里。”

贺秋转身就走,直接来到罗芳卧室前一把推开了门,罗芳正躺在床上小憩,受惊起身,骂道:“你干什么,有没有礼貌!不知道进别人房间前要先……”

“贺昌华……”贺秋反手甩上了门,“砰”的一声巨响,“你的丈夫,对阿琛做了什么?”

从她提到这个名字起,罗芳的表情就变了,她强作镇定,“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贺秋丝毫不理会她的装傻,“他为什么会被送去精神病院?”

“你……你怎么……”罗芳愣住了。

“阿琛胳膊上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贺秋牙关打颤,将那个她一直不敢相信的猜测说了出来:“那些鞭伤,都是贺昌华打的,对不对?!”

她鲜少有这么情绪爆发的时候,面对的又是自己的亲妈,吼出声的时候眼泪也一下子落了下来。

窗外刺眼的闪电将黑压压的云层撕裂,惨白的光映亮了罗芳的脸,面如土色,瞳孔颤抖。

“你都知道了?”她嘴唇抖的厉害,想到了什么又喃喃道,“不,不不不,那些是阿琛自己打的,是他自己!”

“这么说你是完全知情的。”贺秋走到床边。

“今天贺昌华持刀找到阿琛公司,如果不是阿琛及时赶到,我现在可能已经被他砍死了。”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罗芳慌乱震惊的眼睛,“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不在乎我,现在看来你可能也不在乎阿琛,否则你为什么任由那个畜生虐打自己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他甚至被打了也没有说一句!”

贺秋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贺琛起,他就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夏天再热也从不穿短袖,也不喜欢别人触碰他,贺秋以为他只是怕生,花了很长的时间让他信任自己。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是经历虐待后的自我封闭。只要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每天记忆里都是疼痛与伤口,贺秋就心疼的不能呼吸。

“我没有!我没有!”罗芳激动地要证明什么,踉跄下了床逼近贺秋,“我……我一开始也是不知情的,我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孩子,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贺秋嘲讽地笑了一声,舌根泛苦:“怎么不可能,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自小被弃养,在外婆外公身边长大,如果不是罗芳想让她来给乐乐喂奶,两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上几面。

母女俩第一次将这个话题放在台面上,这么多年来唯一的遮羞布被贺秋自己揭开,她竟感到了说不出的松快。

终于不用再自欺欺人,终于可以直面妈妈不爱自己的事实。

罗芳面如死灰,嗫嚅着说不出话。

许久之后,她颓然跌坐在床边,声音嘶哑地说:“我就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一直记恨我,你虽然不说,但我能感觉到。”

“秋儿,妈当时……当时也是没办法……”

贺秋没有作声,偏过脸抹了下眼泪。

罗芳有些讪讪,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阿琛有伤的时候,他已经快初中毕业了,我是有猜测,但我不敢确认,我们娘俩都指望着贺昌华的钱活,我怎么能反抗。”

罗芳记得那也是个暴雨天,她头疼睡得早,半夜醒来时发现床上就她一个人,出去一找发现贺琛的房间亮着灯,里面隐隐传来贺昌华的说话声和鞭子抽打什么的声响,混在窗外的雨声中听不真切。

她心中奇怪,要开门却发现门反锁了,“昌华,阿琛,你们在里面么?”

是贺琛来开的门,他胳膊垂下去的时候,罗芳看见了鲜红渗血的伤口,只一瞬就被袖子遮住了,她瞳孔震颤,抬头就见贺昌华坐在书桌边,桌上摊着贺琛写了一半的作业。

“你醒了,我在给阿琛辅导作业呢。”

他一副慈爱的模样,罗芳控制不住地哆嗦,与他对视了好一阵,才费力扯出一个笑来,“是……是吗?”

她没敢看贺琛的表情,“那阿琛你快点写,别耽误爸爸睡觉。”

贺琛的手颤了一下,没有应答,罗芳逼着自己转身,回房关上了门,虚脱地靠在门板滑坐在地。

贺琛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她也一直装不知道,带着这么大的孩子不好再找男人,她不能失去贺昌华这份庇护,但她到底过不了内心的折磨,开始出去打工挣钱,心底抱着微小的期望,等赚够了钱就带着儿子走。

只是这到底是奢望,贺昌华这些年待她极好,她已经快被这个男人养废了,根本干不来什么活。

贺昌华好酒,年纪越大越嗜酒如命,往后几年喝醉时还动手打过罗芳几次。

贺琛高考前夕,贺昌华醉酒后和隔壁邻居起了冲突将人打伤,对方报警后拒不调解,坚决要拘留他,罗芳心力交瘁,贺昌华已经很久没有进账了,全靠她打工的那三瓜俩枣在撑着,她没钱交保证金保释,也终于受不了了,甚至很想就这么不管了。

就在这时,贺琛给了她一个建议。

一个能解救他们母子的,非常疯狂的建议。

因为贺昌华越来越不加遮掩的暴力本性,还有打人拘留的铁证,再加上配偶和子嗣的同意书,在他拘留期满之后,母子俩顺利将他转送进了榕城精神病院。

0051 51、亲吻

高逸思敲门进来时贺琛正靠在窗边,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比平日更重。

“精神病院那边查清楚了,在贺昌华的枕头棉花里发现七八颗药物,应该是他趁护士没注意偷藏起来的。”高逸思语速极快地汇报。

贺昌华是严重暴力倾向入的院,平时吃的药大多都是镇静类的,经过贺琛的默许时而还会加大剂量,让他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