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从椅子里站起身，慢慢踱步到蒙扎面前：“好像从你开始帮我做事以来，我从来没在你脸上看到过多余的表情。我印象里，你一直都是一副沉稳可靠的样子。不过现在我很好奇，如果你知道我今晚过来的目的，这张脸上会不会露出一点多余的情绪？”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蒙扎察觉到一股冰凉顺着下颌往上攀到了他侧脸处。

强忍住从脊柱蹿起的那股战栗，他一点一点抬起头。

只见安东尼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翠绿的小蛇。

这玩意看起来不过拇指粗细，身上的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层冷光，尾巴盘在安东尼的手指上，上半身悬空，肚腹处微微有些透明。

刚才他感受到的那股冰凉就是这小蛇的蛇信。

随着蒙扎动作的变化，这小蛇也慢慢从他脸上缩回安东尼指尖，只不过脑袋依旧朝着蒙扎的方向，两只眼睛暗红，蛇信一吞一吐。

仅仅几秒的时间，蒙扎竟然觉得眼睛有些发花。

他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条小蛇身上移开，看向安东尼：“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安东尼用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小蛇的脑袋，动作间带着几分亲昵，接着懒洋洋开口：“听说你这里几天前来了一位客人。”

蒙扎心里沉了沉，不动声色：“赌场每天往来的客人有近百名，我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一位。”

安东尼往他身后走了几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接着语气带上了几分遗憾：“蒙扎，你知道我这个人用人的习惯。虽然你加入沙盗的时间也不短了，但当时我留下你性命的真正原因是你可以帮我做事。我需要的是你的忠诚，而不是你的能力。所以，你刚才的回答让我有点失望。”

蒙扎的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面上依旧在装傻：“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好，那让我来提醒你一下。那天晚上圣女的马车曾经来过这附近，车上带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嘛，就是我们现在的领主陛下，另一个他的身份有点特殊，跟我也算是旧相识了，偏巧几天前我还见过他一面。按照他的说法，他跟我们的领主陛下已经分道扬镳了，可是照目前这个情形看，我觉得我很有可能被人耍了。”

安东尼的声音里听不出恼怒，反而带了几分兴味盎然的意思：“所以现在我很好奇的是，你在这整件事情里扮演的角色。”

蒙扎没说话。

安东尼声音陡然冰冷下去：“我一向不喜欢逼别人，所以，蒙扎，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想好再回答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蒙扎身边那盏提灯光芒闪了闪，里面火焰的颜色倏然变深了。

第15章

按照蒙扎给的消息，齐绍和楮颉到了瓦岗小镇便直接去了那家唯一的酒馆。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酒馆里正是人多的时候，两张生面孔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周围的喧哗声一时停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门口的两个陌生人身上。

齐绍面色如常，径直走到吧台处，扔了两个银质的徽章样的东西在台面上，大喇喇地坐下了。

那两枚银质的徽章在酒馆昏黄的光线下微微闪了闪。

酒保似乎从那层闪光中辨认出了什么，走上前捡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再看向齐绍和楮颉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恭恭敬敬：“两位大人要喝点什么？”

“两杯茴香酒，再来两份熏肉烤肠，动作快。”

等他们在吧台前坐下来，以他们所在的位置为圆心，周围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低语声。

已经有眼尖的人认出了那两枚银质徽章上的花纹。

-“是矿场新来的守卫吧。”

-“只有八九是了。”

-“经过上一次的哗乱，好像整个矿区的守卫严了不止一倍啊。”

-“谁说不是呢。听说带头闹事的那几个都被吊在山下了，杀鸡儆猴呢。”

-“不是说还跑了几个？”

-“瞎说，都被抓回来了，听说骑士团那边都派了人过来呢。”

-“骑士团？他们不是一向只管辖翡冷翠那边的事务嘛 ？”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明闹事的人跟翡冷翠那边有关系呗。”

……

眼见着周围的私语声越来越大， 齐绍和楮颉丝毫不为所动，等酒和肉都送上来之后，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几乎在两人刚刚放下手里的酒杯，酒馆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了。

伴随着夜风卷进来的，是两个身着卫兵制服的人。

酒保一眼就认出领头的一个，忙不迭地从吧台后面迎上前，语气殷勤地开口：“大人要喝点什么，刚才有客人点了熏肉烤肠，给您也来一份？”

那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目光在整个大堂里扫了一圈，在齐绍他们那一桌停了停。

酒保一贯会看眼色，马上低声开口：“那两位客人也是刚到不久，身上带着矿场的佩章。”

那人直接把他推开两步，大步走到齐绍他们那张桌子前，开口：“二位是翡冷翠来的？”

齐绍和楮颉站起身，一边将先前的佩章递过去一边开口：“阁下应该就是桑德长官吧？”

桑德接过他们的佩章看了一眼，手指似乎在徽章边缘短暂停留了一瞬，接着草草点头，对身后的副官比了个手势，转头对齐绍他们道：“是我。 我们之前已经收到翡冷翠的传信了，你们今晚刚到？”

齐绍点头：“是。”

桑德将佩章还给他们：“来的倒是巧，下午刚好有一封翡冷翠的传信过来，你们没什么事就直接跟我回矿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