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

他心头冒出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测，探询地看了褚颉一眼。

褚颉抿紧了下唇，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齐绍一把推开他，大步朝主屋走过去。

这个院子不大，本身是作为石将军所在那栋小楼的一个偏院存在的，齐绍不想惊动太多人，就让褚颉去找了管事，大致把这间偏院打扫整理出来。

他朝屋子正门走过去的时候，没有穿两边的回廊，直接穿过了院子中央。

大半夜的落雪已经在地上积了几寸厚，把两边的草地和中间原本的鹅卵石路盖得严严实实。齐绍这么一路走过去，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间隔很宽的脚印，迈上堂前的石阶时还差点绊了一跤。

褚颉跟在他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推门的瞬间屋子里的暖气便撞了出来，明黄的烛光下，亚历山德罗坐在中间的圆桌一侧，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有些百无聊赖地扯着锦缎桌布上的流苏。夏丹就站在他身后。

虽然已经猜到会是他，但真正见到人的时候，齐绍整个人还是愣在了原地。

亚历山德罗听见动静回过头来，因为先前饮了酒，他脸颊上微微有些泛红，碧色的瞳孔极微妙地缩了一瞬，接着懒洋洋开口：“好久不见啊，长召。”

第7章

他的声音不小，在一片寂静的夜里更是清晰可闻。

眼见着齐绍还呆在门口，旁边的褚颉站不住了，他回头四下看了看，轻轻推了齐绍一把，压低声音道：“殿下，先进去说话吧，别让人看见了。”

齐绍跨过那道门槛理智才慢慢回笼，他有点不自然地把目光从亚历山德罗身上别开，低声道：“殿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回去歇息了吗？夜里寒凉，喝了酒最好不要吹冷风。我让人送您回去吧。”

亚历山德罗依旧坐在原处没有动，他撩起眼睛看了齐绍一眼，拖着声音开口：“所以刚才其实你都看见了？要不是夏丹看见你，你会主动来找我吗？”

齐绍：“……”

亚历山德罗往他面前逼近了一步：“五个月没见，我们之间已经生分成这样了吗？”

齐绍：“……”

他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口：“当时……我确实是情势所迫，必须马上把解药送回来，所以没等到您回来，但是我留了一封信，如果您看过那封信……”

“你以为我在意的仅仅是你不告而别？”亚历山德罗打断他，眼睛里的温度一分一分降了下去：“从头到尾你对我说的都是谎话。好一个上元府，好一个生病的妹妹，好一个行商世家。我很好奇一个问题：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想过我们之后还有见面的可能？你就从来没想过，万一我哪天心血来潮也好，出于政治需要也罢，以正式身份出使晟国，就像现在这样，你可以一直对我避而不见？还是说你在暗示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一步一步朝齐绍逼近过去。

齐绍看着眼前这人有些发红的眼底，心里暗道不妙。

他猜得出来亚历山德罗一开始见到自己大概很震惊，加上喝了酒，现在大概是把这一段时间以来积攒的不解和愤怒全部爆发出来了。

往后退了一步，他略微抬手挡在胸前，试图跟面前的人讲道理：“我当时并非有意要骗您，当初跟您说的那些话也不完全是假话。我的身份在晟国皇宫很敏感，如果公开了去翡冷翠的事实，只怕我根本活不到踏进法勒利公国的那一天。我也没打算一直对您避而不见，这一次……今晚我留在这里，就是想找个机会同您解释这些事。”

亚历山德罗冷笑了一声：“好啊，你倒是解释一个我看看。你不顾性命究竟是为了谁？解药又是给谁用的？是不是今天在城门外跟你眉目传情眉来眼去的那个人？”

齐绍：“……”

他着实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亚历山德罗所谓“眉目传情”的对象是齐渊，当下便觉得有点头疼：“殿下的用词……眉目传情不是这么用的，我跟那个人也不是在眉来眼去，他是我三哥，仅此而已。”

一旁的褚颉眼见着话题走向开始跑偏，悄悄往旁边挪了几步走到夏丹旁边，龇牙咧嘴地朝他比口型。

夏丹：“？？？”

褚颉见这人木头一样毫无反应，干脆不尝试了，直接一把拉过这人的胳膊，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大声道：“殿下我们在门外守着以防有其他人找过来你们慢慢聊！”

随着大门打开又关上，烛火被卷进来的冷风带得晃动了几秒。

齐绍已经被亚历山德罗逼到了一架屏风上，背贴着温润的老檀木，避无可避。

“哦，你三哥，所以你拿解药就是为了他？不顾性命也要闯进圣殿，也是因为他？”

齐绍：“……是。”

眼见着亚历山德罗的脸色黑了不止一个度，齐绍心下无奈，抬手想把人推开一些：“殿下今晚喝多了，这些事如果您想知道，等明天或者什么时候您有空了，我慢慢解释给您听。现在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

亚历山德罗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他的小臂，把他手拉到面前，对准他的虎口处一口咬了下去。

齐绍当时就“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本能地想往回缩手，缩到一半硬生生止住了，由着亚历山德罗就那么咬下去。

亚历山德罗其实也没有用全力。

他今晚确实喝得也有点上头，不然也不会借着酒意直接让夏丹带自己过来找人。感觉到牙印之后他就一点一点收了力气。

到底还是顾念着情分。

眼看着他碎金一般的眼睫一点一点抬起来，齐绍鬼使神差一般抬起另一只手，在他耳垂上轻轻捏了捏。

下一秒，亚历山德罗的眉眼在他眼前骤然放大了。

这个吻让齐绍想到了他们相遇的第一天晚上。

狭小的房间，昏暗的烛台，雪白的亚麻床单，柔软的床垫，随着夜风翻飞的纱帘，就连空气里似乎都弥漫开了一股淡淡的甜香。

他的手不自觉抚上了亚历山德罗的侧腰，身体先于意识，他的手已经轻轻在对方腰侧靠近脊椎的地方轻轻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