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德罗有些惊讶：“这么快？人在哪里发现的？带回来了吗？”

那巡逻警面露难色：“人是找到了，但是……已经死了。我们的人是在叹息桥附近发现的尸体，您要现在过去看一看吗？”

亚历山德罗回头看了一眼圣女，接着看向后面的安东尼，最后落在面前的佩森身上，露出一个礼貌周到的笑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佩森阁下，一起吧？叹息桥离这里也不远，刚好路上我可以跟您讲讲今天这件事情的经过。”

苏长召落在众人后面几步的位置，他出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安东尼。

当时在魔鬼城那一夜，包括之后他们去到绿洲的那几天，安东尼其实都戴了半边遮脸的面具，起先他并没有多想，毕竟从沙盗首领到奴隶交易的头目，都不是什么见得光的身份。

但是他一直记得那双眼睛，以及第一次和褚颉一起被抓到他面前时，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嗜血的欲望。

眼下在这里看到这个人，说不惊讶是假的，那么电光火石的片刻间，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亚历山德罗的想法他拿捏不准，但是面前这位叫安东尼的预备司教的眼神他看得一清二楚，也很确定对方认出了自己。眼下的情形是他跟在亚历山德罗身边，而且经过今天的事，想必“翡冷翠的王子有了一名新宠，还是来自异国的奴隶”这件事马上就会不胫而走，以这位安东尼的性格，为了灭口，只怕会对自己动手。

察觉到人群背后那道审视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苏长召面上丝毫不显，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跟在亚于 严师瑟身旁走下了阶梯。

叹息桥距离瑙石街区不远，沿着大路往东走，十来分钟就到了。

亚历山德罗没有再乘马车，让人拉了几匹马过来，带着夏丹、苏长召和亚瑟骑马率先往那边去了，佩森和安东尼也紧随其后。

台伯河贯穿整个翡冷翠城，在上城区，河岸两侧多是风景优美的步道，加上贵族出行通常都有马车，所以这一段的河面上虽然有桥梁，但是数量偏少。

在下城区就不一样了。因为不同的街区贸易功能不一样，加上平民的日常生活需要，执政当局修建了不少连通两岸的桥梁，叹息桥就是其中一座。

整个桥身都由青石板铺成，桥拱是一个优雅的新月形，因为年深日久，砖缝间已经生出了些许青苔。

此刻石桥下的一个简易码头边围了一小群平民，仅有的几个巡逻队成员维持着秩序。

也许是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眼看着尸体被打捞上来，而且看起来不是熟面孔，周围的人群慢慢也就开始散了。

看到骑马过来的王子殿下一行，那几个巡逻队员忙不迭地重新站成一排，齐刷刷地敬了个礼。

亚历山德罗从马背上下来，什么寒暄都没有，直接朝码头边放着的那一具尸体走去。

大概是在水里泡了一夜，那具尸体的面容肿胀惨白，露出来的皮肤上起了几层白花花的褶皱，看起来格外的瘆人。

亚历山德罗比照着之前让画师画的像辨认了一会儿，转头对巡逻队的人吩咐道：“回瑙石街区，把克劳的几个邻居都带过来，让他们一个一个认尸，看看究竟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第25章

教廷和王室的主事者都在，巡逻队的人自然早就从空气中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办事的手脚也麻利了许多。

亚历山德罗他们没等多久，那边就带着三四个平民过来了。

阿丝特弥亚的马车这时也到了，她刚刚下来，佩森就迎上前：“圣女殿下，那具尸体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您还是别下去了。”

阿丝特弥亚的动作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站在了码头上面的路沿处。

这时亚历山德罗和其他人也已经从码头上回来了，那具尸体没有挪动位置，只是在上面简单地盖了一块麻布。

原本只是一起简单的溺亡案，但是眼看着王室和教廷的人包围了现场，周围的平民也开始慢慢聚集过来，有几个目睹了事情经过的人正在眉飞色舞地跟身边的同伴解释着什么。

喧哗声越来越大了。

远远看着巡逻队带着瑙石街区的几个平民走过来，亚历山德罗对身侧的夏丹低声道：“你下去盯着。”

夏丹点头应了一声。

苏长召一直站在他身后几步的位置，姿态看起来无所事事，但是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安东尼那边的动静。

随着那几个平民走下码头，周围的人群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是他，就是二楼的住户。”

“对，我也能确定，虽然平时打的交道不多，但是我在大门口碰到过他几次。”

“我记得……他好像经常去鬃毛酒吧喝酒，对了，瓦斯丁是那里的常客，说不定瓦斯丁认识他呢。”

“是啊，不如去找找瓦斯丁？”

“谁是瓦斯丁？”亚历山德罗在上面扬声开口。

下面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站在前面的一个男人朝亚历山德罗开口：“回……回老爷，瓦斯丁是鬃毛酒吧的常客，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那里。我在那里见过他和这个……面前这个人几次。他在亡灵桥附近开了一家铁匠铺。”

亚历山德罗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群，转向佩森：“佩森阁下，尸体还需要带回去仔细检查，现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流言，我们就一起先回五月走廊，等尸体的检查结果？”

佩森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亚历山德罗对下面的巡逻队比了个手势，接着转向一旁的阿丝特弥亚：“圣女是跟我们一起，还是……？”

阿丝特弥亚往前走了一步，抢在佩森之前开口：“眼下教皇不在城内，这个人又与伪造的光明券脱不了干系，就算现在人死了，于情于理，教廷都应该把事情查清楚。”

亚历山德罗了然点头：“明白了，既然在场的诸位都想把事情查清楚，那么就一起吧。”

阿丝特弥亚率先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过去，亚历山德罗身边的圣骑士也都纷纷转身准备上马，就在王子牵住自己那匹马的缰绳的时候，一声惊叫从众人身后传来。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原本巡逻队的两个人抬着尸体，两个人殿后，正排成一列从码头的石阶上走上来，走在后面抬着尸体上半身的那个人不知怎么地脚下没踩稳，左脚绊右脚一个踉跄就要摔下去。他出于本能伸手抓了一把，这一抓直接扯上了盖着尸体脖颈处的麻布。

走在他前面那个人被这么一拽，急忙回头把尸体的双腿抱紧了，于是那块麻布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垂了一半下来，连带着落下来的，还有半张肿胀发白的脸皮。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