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昂娜显然比鲁佩更镇定她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这条河的重要性,忘记了一切的困苦与忧愁。她无忧无虑,还保持着对神明纯粹的信赖。她笑着对鲁佩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来向光辉女神祈祷呢?”
“……”鲁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好。”
得到了应允的伊昂娜笑了起来。她葱白的手指轻轻点在鲁佩的眉心,在她耳边轻轻地低语陌生的祷词。
“……祈求您的恩慈,熄灭世间的灼焰……”
“……赐予我们冰冷的宁静。光辉普照众生。”
最后一句祷词落下,刹那间点点光辉闪烁于深沉夜幕之下,汇聚如河流奔涌。聚集成河,拟态成河,最终成为河。
周围仿佛静止了,原本鼓噪的鸟鸣突兀地止息,天地间只剩下神迹般的流水之声。
难道这真的是神迹?
这个疑问只在鲁佩的脑海中停留了片刻。她不好奇,也不关心。她唯一要做的只是履行公主的命令。
她迈入河流之中。
失去记忆的伊昂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好奇而警惕地抱紧了鲁佩。鲁佩安慰似的亲亲她的额头,然后抬起头继续向前。
河流其实并不深,仅仅没过鲁佩的腰身。她抱着伊昂娜,迎着水浪,逆流而上。
凋零的枯木抽发新芽,民众四散的废土重铸光辉,时间在飞速地前进不,不对。
垂垂老矣的鹰隼重获新生,下坠的果实回到了枝头,时间如水般流淌,但完全是朝着相反的方向。
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在无垠无限的空间与时间之前都不过是沧海一粟,渺小至极。过去与未来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所有延展出的“可能性”都被不可名状的力量抹去,世界在她们的面前崩毁而又重构,随着河流奔流,最终归于一点
……来自高位的力量退却了。当鲁佩重新取回自己的意识之时,她发现自己正站在河边,而伊昂娜却不见踪影。
鲁佩在前几日曾往伊昂娜的体内注入过适量的雷元素,在伊昂娜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雷印。但此刻,她却无法感受到雷印的存在。
她伸出双手,发现自己原本带着的白色手套消失无踪。仔细观察,自己身上穿着的并非塞格宫廷侍卫的服饰,而是曾经行走各地所常穿的皮制猎人服。
河流还在静静流淌,原本银白的月光不知何时已经化为血红,将世界笼罩。一切的景象,与记忆中十年前的那天实在相像。
一个荒谬的猜想在鲁佩的心中渐渐成形。来不及细想,精灵化作一道紫色的雷电沿着河流向上而去。
精灵的速度很快,迅速就赶到了河流的源头,正巧听见扑通的落水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鲁佩也跳入了水中,拽住了落水者的手臂。如果她的猜想没有出错的话
精灵跃出水面,查看怀中人的面容金发金眸的女孩看上去是与年龄不符的镇定。
不错。如果时间真的倒流,那么这位伪造的公主依旧会坠入这条命运的河流,而她也依旧会从河水中救起一位九岁的孩童。
鲁佩松了口气。再抬起头,只看见远处留下一个匆匆离去的女性身影。
“……鲁佩?”
九岁时的伊昂娜长得十分讨喜,甚至看起来就像是做工精致的人偶。但与鲁佩记忆不符的是,此刻的伊昂娜看起来格外虚弱,面如金纸,连说话也气息不足地虚浮着。
鲁佩收回目光,心下对于伊昂娜异常的状态感到担忧,不敢让她在水中多留,于是皱着眉上了岸。她问:“您还记得我。但您怎么了?……是那个女人将您推下水的?”
伊昂娜却缓慢地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她的目光在远去的身影上短暂地停留:“我觉得有些……使不上力。或许是,水……你知道,世上少有毫无代价的神赐。”
她这么说着,眼皮却不停地往下坠。鲁佩心中一紧,想要脱下自己的披风将伊昂娜裹起来,却发现自己现在穿的是轻捷的猎人服饰这是自己许多年前习惯的穿着。
她只能说:“我带您去找人。”
她往西边看了看她知道往那边走能够遇上海兰,因为当年她就是这样做的。但此刻她却有些迟疑。她不知道为何伊昂娜执意逆流而上,也许她早知道这条河流能够带她能够回到过去但这又是为什么?如果伊昂娜是想改变之后的命运,那么此刻去找海兰,恐怕不过是重蹈覆辙。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孩。年幼的伊昂娜看上去似乎还不像以后那样瘦削病态,脸庞还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圆润。但此刻伊昂娜的脸色却是异常的惨白,缩在她怀里,娇小的身躯不断地颤抖,看上去像是一只在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幼猫。
这样的情形让鲁佩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此刻治好伊昂娜才是最重要的。
在她思考之时,忽然感到自己的衣服被扯了扯,于是看向伊昂娜。
伊昂娜发着抖,幼嫩的两只小手拉住她的右手。她顺着伊昂娜的意,顺从地抬起手。伊昂娜便撩开自己的上衣,拉着鲁佩的小指,让她的手覆上自己柔软的小腹。
“鲁佩……”
或许是因为虚弱,女孩儿的话语断断续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喘息。
“你的雷元素……没有了……”
女孩儿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受了什么欺负一般当然更可能是低烧或呛水所致。
女孩的腹部光辉而柔嫩,一只手就能掌握大半。腰部诚实地微微上挺,急不可耐地将小腹更加完全地送入侍卫长的手中。
“我想要……你的雷元素……”
刚刚落水的女孩浑身湿透,与鲁佩接触之处传来湿哒哒的黏腻感。刚才一直泰然自若的鲁佩此刻却忽然觉得这黏腻感有些不适,于是移开了视线。
“……嗯。”
属于另一个人的元素力从腹部被注入,轻微的酥麻感逐渐蔓延至四肢,让女孩发出了细弱的喘息这具本属于过去的躯体还是第一次接收他人的元素力,被侵入的异样感让伊昂娜不由自主地蜷缩,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恋人的怀抱中。
鲁佩适时地移开手,原本被手掌覆盖的白嫩小腹上浮现出淡紫色的雷印。
鲁佩替她放下卷起的上衣,说:“好了。”
伊昂娜在她的怀里安静地趴着,看起来恹恹的。
鲁佩没有再说话,只是往西行进。
今日是难得一见的红月,连月光也是红艳艳的。这并非什么不祥之兆,只是自然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