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自己,还沉浸在那个父慈母爱的美梦中的自己,大约就是这副模样罢……分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分明知道自己在自我催眠,但就是不愿醒来。
“纤云,”她轻声道,仿佛是在告诉旁人,也仿佛是在告诉自己,“从今日起,我身上枷锁尽去。”
她不会活在梦中,也不会再为了任何人而活。
转过身,明珠对着堂屋的位置,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掸掸衣角,对听到消息聚过来的众下人道:
“日后我不会在这里住了,每月初一十五过来看视一次,你们要守好门户,好生服侍太太和哥儿。”
众人忙恭声应喏,明珠又叮嘱了几句,方对纤云道:“纤云,你想不想随我一道?”
纤云毫不犹豫地点头:“姑娘在哪,我就在哪!”
当下主仆二人相顾而笑,明珠正欲和纤云离开,忽听廊下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大姐姐!”
明珠一怔,转身过去,只见幼弟苏衡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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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产子
数月未见,苏衡又长高了一截,原本稚嫩的眉眼也透出些许老成。明珠其实应该去看看他的,她心里也一直记挂着这个弟弟。但与对苏夫人的释然不同,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弟弟
他还太小了,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他原本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却被迫承受了人生的倾覆。
“衡儿……”明珠轻声道。
不等她把话说完,苏衡已走了过来,仰起小脸,道:“妈方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明珠心头一紧,只听孩童还有些稚气的声音续道:“妈说得不对,咱们家败落了,是因为爹跟着燕庶人谋反,我听说大姐姐曾劝过爹,还被爹关了起来。”
“爹以前告诉我,我要读书,要考取功名,才能振兴家业,我知道爹想光宗耀祖,但却走错了道儿。他教我的道理,自己却忘了,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又如何能怪旁人?”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认真地道:“所以,我不怪大姐姐。姐姐放心,以后我会认真读书,考取功名,家业,就由我来振兴。”
话音方落,明珠已是流下泪来,她半蹲下去,紧紧抱住弟弟,只是不停呢喃:“谢谢,谢谢……”
就在这一年的除夕,屋外大雪纷飞之际,明珠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孩儿。
因为她怀孕时曾颠簸流离,孩子尚未足月便降生了,但所幸面色红润,哭声响亮,并未有病弱之态。
众姊妹闻之,除了玉姝即将临盆,不好挪动,都纷纷赶来恭喜看视。
她们原不知孩子的生父是谁,且明珠又是未婚先孕,世所不容,眼下却都只是打心底里为自家姊妹高兴。蕊娘如今也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因笑道:“好个齐整孩子,教我也多瞧瞧,沾沾妹妹的喜气。”
众人都笑道:“你都有两个小子了还不知足,难道还要再得一个小子不成?我们是无妨的,恐怕大哥哥要大失所望呢!”
一句话说得蕊娘不由红了脸,明珠卧在榻上,听着姊妹们说说笑笑,又凝视着襁褓中儿子酣睡的小脸,只觉心中一片宁馨。
秦雪因道:“妹妹可给咱们的小侄儿取了名字没有?”
明珠早已想好了,柔声道:“就叫……苏念君。”
她不知那个人如今身在何方,天高路远,山长水阔,或许这一生,他们也无法再重逢,但念兹在兹,君心我心,此生不移。
当下姊妹们又说笑一回,因见时辰不早了,且又不好再叨扰明珠,便各自散去,登车回家。秦霜的车却一径往西,并未回傅家,而是往城外的庄子上去。
行至途中,只见半空又下起细雪,却是如春天的柳絮儿一般,触脸即化,在灯笼下看去,又直如一只只翩跹玉蝶。
一时夜色越发深浓,在那一片漆黑与风雪之中,却见远处慢慢显现出屋宇的轮廓,昏黄灯火依依摇曳,仿佛风浪中引航的孤灯。
男人身披一领鸦青色大氅,手执一盏玻璃绣球灯,不知站在二门上等了多久。而这样的光景,每一天、每一夜,便如这场细雪,既熟悉,又温柔。
电脑键盘坏了,只有昨天码的一章存稿,欠更后补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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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心中,忽生无限感慨。
她并不知明珠孩子的生父是谁,但既肯给那孩子“念君”二字,便知明珠情深至此,始终不渝。从前她以为自己是无法奢望这些的,但如今,她也有了那个心心念念、相伴相依的“君”。
车帘掀开,细碎的雪花扑卷过来,一只大手探出,握住她的纤掌轻轻往下一带,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已将风帽拿起戴好,细心帮她护好头脸。
这样的动作,傅重洲已不知做了多少回,她若晚归,他便一把伞、一盏灯,在门前等候那架穿风越雪的马车。
原来自打那日秦霜误以为傅重洲要另娶旁人,激动之下出言表白,二人便互许终身,终于明确了彼此心意。她心中已然下定决定,即便不能与他光明正大成婚,这一生也要厮守。
如此一来,和离便势在必行,谁知傅重洲却说如今时机未到,又把傅寒江与秦露之事告诉了她。
秦霜闻知,自是感慨不已。一则感慨于她姊妹二人与傅家兄弟这不知该算是缘分还是劫难的纠葛,分明彼此心意相通,偏生又阴差阳错,横生许多枝节。
二则她亦深知傅寒江眼里揉不得沙子,生恐妹妹一片芳心却终究空掷。奈何她虽去信婉转劝过秦露几次,秦露却一心扑在傅寒江身上,她也不好深管。
及至后来,秦露身份暴露,傅重洲因为有意隐瞒,也被傅寒江狠狠施了一顿家法。偏他这头刚被兄长揍了,那头就去嫂嫂面前卖乖,彼时秦霜正住在傅家在城外的另一处庄子上,他借口庄上安静,利于休养,便就此长住了下来。
每日他清晨骑马回城,至暮间而归,闲时或与嫂嫂抚琴作画,或习武谈书,二人间只觉有无数私语倾吐,恨不能无时无刻都在一处。
想这秦霜从小皆循规蹈矩,如今虽说她与傅重洲之事算是在丈夫面前过了明路,可怎么说都是叔嫂私通,如今却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便如真正的夫妻一般。
如此甜蜜之中,又有一种仿佛偷情般的刺激。不过或许是她终于想通了,不再执着于世俗之念,也或许是乡野旷达,在这里住久了,人也舒展了,胆子也愈大了。
因此起初她还有些放不开,不许傅重洲住在上房,也不许他在人前与自己亲近。其后渐渐地,如今日这般在下人面前亲昵已属平常,偶尔她戴上帷帽外出踏青,左近村里的佃农见着她了,还以为傅重洲是她的夫婿,是京里那位“傅家大爷”。
偏偏秦霜又不好解释,只能任众人浑叫着。每当这种时候,某人总是格外欢喜,一高兴,差点把佃农们三年的租子都免了。
一时秦霜下了车,竟没有丝毫寒意拂身,温暖的大掌严严包覆着她的春葱玉指,傅重洲打着一把青油纸伞,二人携着手,在这夜雪中缓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