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沄忙道:“二叔不必忧心,不过半月,衙门里的事自有人处置。我还未见过诸位舅太爷和舅舅们,如今去见见亲戚也好。”

当下便商议定了,不过第二日秦沄便要出门,众人忙忙地收拾行装,又吩咐跟他出去的人。

次日一早,秦沄先至蕊娘家,叮嘱道:“若有事,立时教人送信给我。大妹妹和二妹妹我也打过招呼了,她二人都极喜欢你,纵老祖宗有为难你的,她们也会帮着解围。”

蕊娘笑道:“瞧你说的,老太太是个慈善人,对我也没有一句重话,如何还需这样?”

秦沄心道,若果真如此,倒好了,但秦母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如今看在孩子的份上或许妥协了,究竟还是不能彻底放心。

一时又密嘱几句,蕊娘恐他餐风露宿,路途辛苦,也是依依不舍,他轻轻在她唇上吻了吻,柔声道:

“等我回来。”

方才一步三回头地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这里蕊娘在家中牵肠挂肚了没几日,秦母便又打发人来请她。蕊娘忙收拾得焕然一新,坐车去了,进了上房,只见秦母正歪在黄花梨木雕福禄双星缠枝罗汉榻上,檀荷跪在脚踏上轻轻地给她捶腿,见她来了,秦母微微抬起眼,招手道:

“过来,让我瞧瞧。”

蕊娘忙近前,任秦母拉着她的手上下端详,半晌方道:

“是个齐整孩子,你把烨儿也教得极好。”

蕊娘忙抿嘴一笑:“老太太谬赞了,这原是我的本分,不值当什么。”

秦母笑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懂事明理的性子,不邀功,不显弄,从前在咱们家里时也是如此,那时我就说你是个好的,可惜……”

话到此处,忽然一顿,蕊娘心里不由一突。

她亦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秦母对自己不满。但一则秦母是老人家,自然要敬着顺着,二则她是秦沄的亲祖母,又一手抚养秦沄长大,祖孙之间感情非比寻常,纵为了不使秦沄为难,蕊娘也是小意殷勤,明知她不喜自己,也要温柔承顺。

因此她只笑道:“我有哪里做的不是,老太太尽可说出来,定然就改了。”

秦母道:“果真?”

见蕊娘点头,她方笑了笑,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最大的不是,就是不该肖想我秦家的当家主母之位。你以为,给沄儿生了个孩子就能进门了?我告诉你,休想!”

关于秦母为什么突然变恶婆婆的问题

事实上她一直都是那个老夫人,只是对玉姝和秦家姐妹来说,她是慈爱的长辈

但面对蕊娘这个她认为的“狐媚子”,当然就成了恶婆婆

蕊娘做奶娘的时候,秦母很欣赏她,甚至还可怜她的身世,可一旦她肖想秦母觉得她不该想的

人的言行举止,往往都是由立场和利益来决定的┓( ? ′?` ? )┏

€威胁离开 <朱门绣户(红烧肉)|PO18臉紅心跳

€威胁离开

原来秦母哪里是对蕊娘进门一事妥协了?她固然是认了林烨这个曾孙,可孩子的母亲,和秦家是半分关系都不会有的!

她早已打定主意,此前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让众人都以为她已经妥协,方才趁着秦沄离京之际图穷匕见,只见她冷冷笑道:

“沄儿是猪油蒙了心,方才巴巴儿地要娶你这狐媚子进来,我虽年老,心却不糊涂。你以为生了个孩子便可母凭子贵了?今日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休说他是要娶你为妻,就是纳你做妾,如今,也决计不能!”

当下便道:“檀荷,把东西拿出来!”

檀荷原一直跪在脚踏上,此时低眉顺眼起身,大气也不敢出,将一叠纸扎递到蕊娘面前。蕊娘不明所以,打开来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秦母笑了笑:“还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你那糟烂的赌鬼夫君倒是帮你找了个好下处,能攀上我秦家,对你来说,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罢。”

原来这纸上记载的竟是当年蕊娘被林方回送到杨都尉公子床上,却又阴差阳错被秦沄玷污的事,这个秘密除了沄蕊二人和秦沄寥寥几个心腹,本无一人知道的连杨襄都不明所以,可秦母竟查得一清二楚。

当日秦沄只说了自己是一时糊涂才致使蕊娘未婚先孕,并未详述其中内情,旁人皆以为他是年少风流,为何秦母却心生怀疑,还特意去调查?

蕊娘心中霎时间划过一丝疑惑,将纸扎轻轻一阖,不卑不亢道:

“老太太是如何看我的,这是老太太的事,我既改变不了,也只能不在意罢了。只求老太太明白,大爷并非那等轻薄膏粱之辈,若我处心积虑只为求荣华富贵,以大爷之智,难道竟毫无所觉?”

“老太太可以不信我,但对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孙儿,到底也该有几分信心。”

秦母听罢,冷笑道:“好一口钢牙,好一张利嘴,你的意思倒是说,我若不信你,就是在说沄儿蠢笨如猪,任你哄骗了?”

“也罢,我不想与你再费这些口舌。哪怕你是个天仙菩萨,这等做过奴仆的孙媳,我秦家要不起!我已经帮你打点好了,今晚你就出京罢,你放心,烨儿我会照顾好的,他是我的亲曾孙,我自然会疼他。”

说罢便示意一众婆子上来拉扯蕊娘,蕊娘忙道:

“老太太,这是何意?!”

秦母冷笑道:“还不懂吗?若你不肯离京,明日我就将这件事散播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届时世人都会知道沄儿强淫人妻,你说朝上那么多御史,是参他呢,还是不参?”

听到此处,蕊娘已是呆怔了,不由道:“你……你竟丝毫不顾忌大爷吗?”

秦母冷嗤一声:“他执意要娶你,难道就顾忌过我秦家的声誉?”

况且……秦母人老成精,早已拿住了蕊娘的短处,她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会妥协的。

想毕,正欲吩咐婆子们将蕊娘带出去,蕊娘忙挣扎道:

“我不答应!”

秦母面色一冷,道:“你说我不顾忌沄儿,看来,反倒是你宁愿他身败名裂,也要死死巴着国公夫人的位置不放。果然是个贪权慕贵的狐媚子,方才你那些大道理哪里去了?”

却见蕊娘并不气恼,而是直直迎视着秦母的目光,眸中没有一丝退缩和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