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后搬到一起住,象征性地请死党们吃饭,吓坏了这群跟他们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只有王起泽微笑不语,一副意料中的神态。计飞不太管这些事,还以为李凌普只是玩一玩,她还替吕央可惜了好一阵。
何玉落从小就锦衣玉食,李凌普虽从小也不碰家务事,但那段时间他每天都会按时回家给她做饭,有时候何玉落回来晚了,他也会耐心地等着。王起泽曾对何玉落说,凌普是彻底收敛了。何玉落却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扮个鬼脸,目光变得深远起来。
他们在一起,从不涉及爱不爱的话题。有时候看到何玉落跟别的男人走得近了点,李凌普心里虽气恼,却绝不承认自己是吃醋。渐渐地,因为他的不在乎,何玉落便也疑心起来。
两人在一起两年,已经见过对方父母,甚至还订了婚。只是何玉落工作越来越忙,接触的人也越来越复杂,身边一大群男人觊觎她,每次都让李凌普妒火中烧。他越是嫉妒,表面就越想显得不在乎,而他因为何玉落的不上心,也渐渐心灰意冷起来。
那两年计飞去了北京,王起泽将一切安顿好后,以政府的名义倡导召开网络研讨大会,最终将计飞骗回C市。李凌普答应帮王起泽的忙,将计飞的行程记下。那两天李凌普一直跟着计飞,何玉落不免更加疑心。
那天晚上,何玉落早早回家,等李凌普回来了,她拍拍身边的沙发,笑着看他:“回来了?过来坐。”李凌普慢慢走过去,再慢慢坐下。何玉落偏头想了会,直直盯住他眼睛:“你喜欢计飞?”
李凌普一时错愕,来不及接话,何玉落早自顾点头:“难怪你当年说如果我真喜欢起泽,就帮我解决掉计飞。”
她站起来,往卧室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我已经申请去法国工作,调任书应该很快下来。”
李凌普腾地一声站起来,双目灼灼,死死盯她。何玉落却只笑一笑,转身回了房间。李凌普跟在她身后,他倚在门口,语气无不挑衅:“去法国?我倒忘了你以前那个外国男友就是法国的。”
何玉落一边收拾衣物,有些无奈:“与他无关。”
“那跟谁有关?”李凌普咄咄逼问。何玉落哭笑不得,把衣服一扔,指着门口:“你出去!”
李凌普一脸阴森,盯她一阵,最后沉默地转身。
何玉落没过几天就走了,王起泽见不得李凌普借酒消愁的样子,就刺激他:“反正你从小就觉得小玉丑,你跟她在一起大概也是为了报复,没必要闹得真跟失恋一样。”
李凌普气得瞪他:“你再说一次!小心我抢走计飞。”
王起泽笑眯眯地:“你抢走计飞,小玉也不会回来。”
李凌普终于怒了,摇摇晃晃站起来,直接走人。
中途李凌普疯狂换女人,也不负众望地表现出对计飞的无比热情。他们一群青梅竹马都没住大院了,但每个星期都会回去。有时候李凌普见了何爸何妈,尴尬之余,又会忍不住打探何玉落的消息。每次何爸何妈总是惋惜一阵,再把何玉落的近况说给他听。
大家都在惋惜,李凌普心里何尝没有思念。仔细回想,他们在一起两年,却从未向对方表达过爱意。那两年,对李凌普来说,就如南柯一梦,那样美好,却又那样的不真实。
半年后,王起泽和计飞结婚,李凌普自然是伴郎。王起泽笑着对他说:“小玉会回来参加我和计飞的婚礼。”李凌普哦一声,没接话,但眼里闪过的欣喜还是让王起泽笑出声来。王起泽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最后意味深长地:“我们都过了三十,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小玉是女人,可能更加焦急。她这半年一直没有交男朋友,但她跟我说过,她也不打算回你身边,你可知道为什么?”
李凌普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沉默。王起泽一笑:“我和你年少时,确实做过很多荒唐事,但你看我现在不也收了心思?如果真的想长久,你就收敛一些,一心一意等小玉回来。”
“那两年我不也收了心思,但她还是走了。”李凌普苦笑一下,忆起何玉落最后那句“你出去”,不免更加黯然。
王起泽也不揶揄了,想了想:“你们之间的事迟早要解决,就趁这次把话说开吧。”
婚礼当天,李凌普一直张望,直到看见何玉落,他心才稍稍安定些。趁敬酒的机会,他附在何玉落耳边低声要求:“等我一个小时。”
何玉落似笑非笑地看他:“婚礼起码还要三个钟头。”
李凌普勾起嘴角:“一个小时候后你到门口等我。”
出来的时候,何玉落果真等在门口。李凌普脸上顿时扬笑,不由分说,紧紧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
何玉落也不挣扎,静静看他一阵,最后叹口气:“你还是这样,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李凌普朝她咧嘴:“你也一直老气横秋。你这半年一直没交男朋友,是不是在等我?”
何玉落没好气,回他一句:“那你说说,这半年你交过多少女朋友?”
李凌普顿时不笑了,顿了顿,突然拥她进怀里,紧紧地,不容拒绝地。何玉落悄声叹了口气,双手缓缓勾住他脖子。
两人疯狂了一夜,互相折磨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李凌普笑眯眯凝视何玉落:“我们结婚吧。”何玉落笑而不答,李凌普有些急了,灼灼看她,“不答应?”
何玉落将脑袋埋进他怀里:“你跟别人结婚吧,我做你的情人。”
李凌普错愕片刻,最后恶毒地笑出声:“我要找情人,也要找个年轻点的,漂亮点的。”这话一出口,他便开始后悔了,他明明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在她眼里,他花心,并且让她毫无安全感,如今他说这样的话,无疑是将她推得更远。
果然,何玉落身子僵了僵,没接他的话。李凌普心里一急,抬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两人僵持一阵,最后李凌普低低叹了口气,与她唇贴着唇,轻声抱怨:“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却一直当我是空气……你只看到我的花心,却不知道我心里也会有迟疑,也会有不确定……”
这三十年,他喜欢过很多女人,也跟很多女人在一起过,可是从来没有人能像何玉落这样,植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他从不掩饰自己的风流,但他绝不承认自己滥情。他从五岁起,心里便一直有她。而他的那些风流债,又何尝不是对她冷情的一种报复?
他一直记得起泽结婚前说的那句话,起泽说你也该尝试一下,给女人安定其实并不难。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并不是不能给女人安定,而是他只想把他的安定给何玉落一个人。
后来两人结了婚,也仍旧各自有圈子,李凌普也常会吃醋,但他已经淡定很多,因为何玉落成了他的妻子,已经是他妻子,没有谁能从他身边抢走她。而他的这种自信,当然是来自何玉落的鼓励,她毕竟也爱了他很久。
很久……
吕央
在感情里能得偿所愿的人少之又少,常常以此安慰自己。曾经她也以爱情至上,也有过为爱不顾一切的年纪,等到韶华渐老,她回望往事,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信仰的爱情和一直在乎的人,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她也曾问自己,若是有机会重来,若是一早就知道莫风昔会伤她至深,她还会不会爱上莫风昔。后来她又笑自己,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和若是,要说遗憾和悔恨,倒是常常浸渍着她的心。
一开始跟莫风昔那是一等一的哥们情谊。当年读初一时,下雨同撑一把伞,早餐同吃一个鸡蛋,她吃蛋黄莫风昔吃蛋白,和谐又美好,谁能料最后哥们情谊也能变成牵扯万千的爱情,而在后来很多年的纠纠缠缠里,吕央开始有怨有恨。她这一生,如同极尽绚丽的牡丹,枉费一世风流,最终还是栽在莫风昔手里。
哥们情谊真正变了质是初三那年。那会吕央还是个假小子,短头发,运动服,嚣张得不得了。莫风昔也是个人物,他老爸是市委秘书长,老妈是交通局局长,据说住别墅区里的小孩都有点高傲不羁,但莫风昔对吕央那是真的好。当然,初一和初二时,莫风昔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吕央经常帮他出主意,又帮他留意能打动人的情诗,莫风昔感激涕零下,就把她当成无话不谈的好哥们了。
吕央对这好哥们也是毫无保留,甚至把自己暗恋本班班草的事跟他说了。莫风昔听了,眉头纠结一阵,最后拍拍她肩膀,说:“那小子确实长得好看,你等着,我帮你去问问。”
问问的结果就是,那班草竟然也暗恋着吕央,于是一对早恋典型就此诞生。
小孩子的感情总是来得激烈,又去得飞快,初二第二个学期后的暑假,班草执意要跟吕央分手,吕央笑着说好,心里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因为那时候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莫风昔。初三开学后,吕央琢磨着要不要跟莫风昔告白。那天下雨,吕央没带伞,莫风昔他妈开车来接他,他在人群里望一眼吕央,见吕央左右翘首,大概在等她妈来送伞,他皱了下眉,转身走了。
吕央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她心里其实知道她妈不会来给她送伞。在她记忆里,老爸老妈总是争吵,等老爸摔门而去后,老妈就会拿她出气。从小她就被当成儿子来养,她老妈才不会让她变成娇生惯养的女娃娃。她之所以一直徘徊在门口,是因为雨确实下得有点大,她身上没钱,不能打车,所以只有等雨停。
渐渐地,同学都走光了,她还在小心翼翼地期盼老妈能来接她。远远地,一个白影越走越近,吕央睁大眼睛,透过雨幕才看清楚那白影原来是莫风昔。莫风昔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把伞递给吕央:“喏,给你。”
吕央抿嘴接过,瞥见他一身微湿,不由蹙起眉:“打了伞怎么还淋成这样?”
莫风昔随口回她一句:“我是跑过来的。”说着,撑开伞,偏头看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