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元勘满脸是泪,乱挥着双手,哇哇哭着一路跑了过来:“可算是找到师兄了呜呜!虫子,到处都是可怕的虫子!呜呜呜呜你们去哪里了师兄!”
满庭冷漠地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提着一只被他削成了两半的蛊虫,见到谢晏兮后,他才?将那只蛊虫扔到了燃起的离火之中,看着蛊虫被烧得一干二净,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个打?岔,程祈年攥着谢晏兮的手已经松开,谢晏兮有心再问,元勘已经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师兄,你可有受伤?”
看到谢晏兮瞬息锐利的眼神,元勘蓦地意识到什么,猛地捂住了嘴,然后才?小声道?:“不是,师兄,她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俩不是还因为这个那个那个什么吗?我还以为……”
谢晏兮:“……”
元勘顶着谢晏兮杀人般的目光,闭嘴了,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是了,我方才?远远听到了缠臂金三个字,师兄,你们遇见什么危险了吗?连缠臂金都被触发了,你的缠臂金就剩下?那么几圈了,用完了可就没有了!那可是师兄的母亲留给师兄”
谢晏兮用两根指头抽出?了一张符,面无表情地贴在了元勘额头。
元勘猝不及防,嘴巴还在叭叭叭,声音却一个字都出?不来了。
凝辛夷听了个一清二楚,其他人自然也?是。
谢玄衣在震惊之余,终于闪烁着视线,转头看向了凝辛夷,双目对视一瞬,他想要说点什么,解释,亦或者是一句道?歉,凝辛夷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已经转过了目光,留给了他一个看不出?情绪的侧脸。
于是谢玄衣的所有话语都被堵了回去。
凝辛夷垂眸,岔开话题道?:“高大柱死了,妖瘴却还在,我和阿垣斩了挑生蛊妖的腿,妖瘴却没有任何变化。之前游家?二娘说,她们难以靠近村子里的两棵菩提树,
????
所以我想去看看那两棵树上到底有什么。”
“不用先追杀手吗?”程祈年喘了口气,问。
凝辛夷不知想到了什么,闭了闭眼,然后摇头:“一击不中则退,这些杀手最擅长匿踪,追不到的。此事稍后再说,还是先解决妖瘴的事情。”
“树?”元勘好半天才?揭下?了额头上的符,忙不迭道?:“我倒是好像见到树了,就在那边!我和满庭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只是我们急着找师兄,没有仔细看那边到底有什么。”
“你们这一路上,有遇见挑生蛊妖的幻境吗?”谢玄衣的目光扫过毫发无伤的两人,倏而意味不明道?:“你们倒是这一生顺遂无憾,三清观将你们保护得很?好。”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美?满。”谢晏兮却摇了摇头:“所谓无憾,不过是因为他们幼时的记忆被全部抽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凝辛夷,补充道?:“就像忘忧蝴蝶。”
忘忧蝴蝶所能消弭的,只有恐惧忧怖。
换句话说,元勘和满庭幼年时的所有记忆里,都只有这一种情绪。
谢玄衣蓦地转过头,半晌才?道?:“抱歉。”
元勘却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没有什么好抱歉的,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哪有全然的好和坏。师父让我忘了,当然是为了保护我,让我不要陷入过去的泥沼之中。可失去了一段记忆的感觉,就像是走着走着,突然有那么一小会儿,觉得自己?丢失了心脏。”
但?他很?快就笑了起来:“还好我有师兄和满庭,只要他们在,我就什么都不怕,没有那些很?久以前的记忆也?没关系,估计也?不怎么重要,只要我还记得师兄和满庭,就足够了!”
凝辛夷没有想到,满庭和元勘竟然有着与她相仿的经历。
她看了一眼乐呵呵的元勘和依然寡言却目光温柔的满庭,慢慢垂下?了眼。
但?旋即,一只手就插入了她的掌心,将她的五根指头挑开,直至十指交握,毫无缝隙。
真实?的温度顺着谢晏兮的手传了过来,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偶尔有时候丢了心脏也?没关系。”
凝辛夷有些诧异地抬头。
谢晏兮没有看她,他平稳地以离火辟出?一条前行的路,就这样牵着她的手,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之前不是说了吗?我的真心给你。”
填补你偶尔丢失的心脏。
凝辛夷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是否会像是元勘所说的那样有丢失的感觉,但?此时此刻,被谢晏兮牵着手走向未知的这一瞬,她想到了方才?缠绕在她周身?的三圈缠臂金,然后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出?了前所未有的,重重的一拍。
砰。
第 147 章 十安的意思是,十全十……
离火烧出的那条路的尽头, 有?树影绰绰。
谢玄衣将程祈年背在背后?,脸色虽然?不怎么好看,每一步落得却?极稳, 因为以程祈年如今的状况, 所?有?的颠簸都会让他更加痛苦。
妖气浓郁近黑, 风沙都要为这样的妖气避让。
而程祈年肩头的那张人面也终于彻底成型, 那道谢晏兮渡过去的三?清之气可以让他吊住一条命,神智清明, 不在这样中毒且中蛊的情况下被妖气所?侵蚀,亦或者被那张人面招来的魂魄控制心魂, 却?不能阻止那张人面的形成。
眼看那张人面扭曲着面容, 竟然?向着背着他的谢玄衣张开?了?嘴,程祈年猛地抬起手,将自己的手提前一步挡在了?那张嘴和谢玄衣之间。
那一咬极其大力,不过片刻, 程祈年的那只手便?已经鲜血淋漓。
程祈年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满头都是冷汗,却?依然?没有?将手移开?。
谢玄衣若有?所?觉, 侧头看过来, 忍不住“嘶”了?一声, 阴阳怪气道:“你这兄弟的牙还挺利, 生前没少吃肉吧?”
虽然?这么说, 却?到?底没有?松开?背着程祈年的手。
程祈年冷汗直流,面色复杂至极,闻言,眼瞳却?是一黯:“倘若真的经常吃肉……那就好了?。”
说话间,满庭已经到?了?近前, 一手下去便?止了?程祈年手背上的血,然?后?非常干脆利索地在那张嘴里塞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扯来的布。
血好止,那血淋淋的伤口?和牙印却?到?底不是那么快就能消弭的。
谢玄衣看着满庭娴熟地给程祈年的手上缠绕纱布,到?底问了?一句:“是你胞兄?”
岂料程祈年却?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只是一个朋友罢了?。”
谢玄衣忍不住高高挑起眉毛:“最?思念和最?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