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芾端着?烛台躲去了厨房,留下一句话:“所以?,你也没有什么资格说重新开始,下次见面,请你不要再这样。”
她走了,只剩他一人在?暗室徘徊。
凌晏池知道,这是熟悉的逐客令。
她不愿意与他共处一室。
他方才大胆拥抱她,许是这辈子唯一与她亲近之时了。
一边是心爱的女子,一边是烦忧的事?务,夜里,他如何也睡不着?。
有关?碧湾峡的所有线索寸断,山上那群人就像抓不住的泥鳅,而背后的宁王,继续搜刮民脂民膏,坐收渔翁之利。
没过?几日,便传出李刺史要回江州给九旬老?父过?寿的事?,届时江州大小官员皆会前往李家老?宅给老?太爷祝寿。
凌晏池知晓自己如今孤身力薄,这次李刺史回老?宅,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过?不了多久,李刺史也要因?病致仕了,他一挂冠而去,下一任刺史尚且不知是何居心。
李长德李刺史是他父亲的旧识,并未与宁王同流合污。
只是他的折子,多递不到刺史府案头便被层层截胡。
必须要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
三日后,玉泉庙竣工,皇帝纵有心打压凌晏池也不得不嘉奖他一番做给官员看看。
吏部的调令不日便发下来,他被擢升为江州浔阳县县丞。
这也意味着?,湖霞村那边的事?彻底结束了,接下来他能全身心地策划碧湾峡的事?。
那一场大火,江敬严被烧得尸骨无存,江家人怕凌晏池揪着?不放,后面也并未再找姜芾的麻烦。
凌晏池亲自抓了几个还在?传流言的百姓,告诫他们此?事?是误会,不准再传。
渐渐地,传的人也少了。
可姜芾依旧没回春晖堂,温玉回来后,带着?妻子来请了她三次,回回都被她拒绝。
今日是第四次了。
“念念,我自小看着?你长大,春晖堂能有今日,你功不可没,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春晖堂。我想你回去,并不是贪念你的能力,能为医馆来带什么。你是我的妹妹,我只想照顾好你,你受了委屈,我让他们给你道歉,你回来吧,好吗?
“念念,嫂嫂想你,你回来吧。”明茵刚出月子,今日风又大,身上还披着?厚衣,“都怪我,让他们欺负了你。”
兰殷礼亲自给外?甥女搬了袋碧梗米来,从厨房出来见温玉夫妻俩求念念回去,不悦道:“你们这群黑心的,念念给你们当牛做马,你们就任人这样骂她,如今说清是误会了,又装模作样上门来了?我告诉你们,谁缺你们那点月钱非要留下来,我养念念一辈子我也养得起。”
他那段时日是刚好去徐州谈生意了,回来才知道这些事?,还亲自将?那些满口胡话诋毁念念的地痞打了一顿,打得他们再也不敢讲。
温玉夫妇脸色不大好看。
姜芾倒了杯茶给兰殷礼,让他坐下歇歇,又对师兄和?嫂嫂道:“师兄,嫂嫂,我不会回去了,我谁也不怪。这世上不光人与人有缘分?,人与事?也是有缘分?的,我与春晖堂,或许是缘分?到了吧。我很感谢它,练就了我一身本领,没有它,亦没有今日的我。往后医馆若遇上难事?,师兄嫂嫂只管来找我,我义不容辞。”
温玉夫妇没有再劝,明茵问:“那念念,你往后想怎么办呢?要去别家医馆吗?”
“也不去。”姜芾摇头,“嫂嫂,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想自己开一家医馆,虽然对如今的我来说还很遥远,我总会一步一步来,一步一步实现。”
她手头的钱,尚且不够租上一间铺子,还要再过?几年,也许两年,也许三年。
程师父对她说过?,医者仁心,无论在?何处,都能给人看病。
她在?家里也能给人看病。
还更方便给一些女患者看病。
再不济,她缺钱了,就去支个摊子,也能赚几文。
送走了师兄嫂嫂和?舅舅,周玉霖拿着?几张地契带着?苹儿来了。
他将?地契往桌上一拍:“师父,这是东街的胭脂铺、这是北街的布料店、这是南街的成衣店,成衣店小了点,不过?采光是不错的,你看看你喜欢哪一间,我明日就让人搬走,我们把医馆开进去。”
他娘在?江州开的铺子可不止这几间,其他的他不敢动,可这几间生意不好,娘本来就想转卖。
“你疯了?”姜芾差些被水呛到,“你不怕你娘扒你的皮?”
“顶多不就骂一顿吗。”
“我没钱,租不起你家的铺子。”
“我还能要你的钱吗师父?”
姜芾淡淡摇头:“周玉霖,我不能,那是你家的东西,不是我的。”
周玉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苹儿拽了一把,苹儿一副“我就说师父不会答应的吧”的眼神看着?他。
她对姜芾道:“师父,那你写?信给沈大人,找他借一点银子。”
师父与沈大人这么熟,这点小忙,沈大人会帮的吧。
姜芾还是摇头,有些无奈发笑:“苹儿,我去找人借钱开医馆,然后又替人看病赚钱,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她不想麻烦任何人,这些事?,她都该自己应付的。
谁也没有义务总是帮她解决事?情?。
“那又如何,师父你跟沈大人是什么关?系,莫说是借钱了,就算是”
姜芾打断她:“好了苹儿,我才想起来,我还有卷医书落在?春晖堂,你们有空去帮我拿回来吧。过?会儿苗娘子约了我看诊,我怕是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