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她唇瓣嗫喏:“姜大夫,你能给我开堕胎药吗?”
趁如今还无人知晓,她绝不能留下这个不合时宜的孩子。
姜芾笔尖顿住,面色稍显惊愕。
她从来没遇到过有?怀孕的女子找她开堕胎药的,这种方?子她不是不会开,可腹中是活生生一条生命,她若擅自开了这个方?子,出了什么事,是要负责任的。
“能开,但人命关天,我是不会轻易给你开的。”
她看?这位娘子样貌年?轻,可总是蹙着眉,也不知是为?何,奇怪的是她从来也没见过她。
“不知娘子贵姓,家住何方??”
“我姓崔,单名一个盈字。”
崔盈垂首绞着绢帕,剩下的什么也不肯多说。
半晌,她神色一定,还是坚持:“姜大夫,没关系的,你给我开药方?,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我真的不能留这个孩子,求求你了。”
她几滴泪洒在?手背,嗓音细如蚊呐。
话音未落,她身旁的婢女往后望了几眼,神色倏然慌张,附在?她耳边:“娘子,不好了,护卫找来了。”
崔盈背脊一缩,手都在?颤。
姜芾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这实在?是不同寻常,她还想问什么,崔盈飞快抹了眼泪,匆忙起?身,“姜大夫,我有?急事,就先走了,可能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姜芾只能点头:“这是大事,崔娘子还是先和家里人商量一下,这胎月份也不算大,还有?时间?考虑。”
她目送这位姓崔的娘子仓皇上了马车,装了满心的疑惑。
几日后,接到凌晏池奏疏的江州监察御史已至浔阳,沈清识仍逗留江州未走,一行人在?茶楼商议碧湾峡剿匪一事。
有?沈清识这樽大佛在?此,余霆有?恃无恐,此人不愧是宁王殿下的座上宾,有?他?在?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再也不用忧心费神,提心吊胆。
剿匪就让他?们剿嘛,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能掀得起?多大浪来。
凌晏池坐在?下首,幽幽盯着沈清识。
楼下,他?点的一出好戏咿呀开唱。
沈清识坐在?上首,朝众人举杯:“此次剿匪,由江州府出兵”
锣鼓一敲,楼下丑角开场:“贱人!你趁我不在?,勾引我妻!”
举杯的众人皆是一愣,沈清识捏了捏杯盏,一双桃花眼暗了暗,仍端得风轻云淡:“还望二位大人鼎力相助,保江州百姓平安无虞。”
“贱人!好一朵厚颜无耻的白莲,拿命来!”
两位御史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无言。
余霆也挠挠头,这出戏怎么沈大人说一句,他?唱一句,听着像在?骂人。
他?怕得罪这位沈大人,唤茶楼管事上来:“这这这、谁点的戏?这都唱的什么东西?!撤了!”
管事支支吾吾,“是这位凌大人点名要唱这出戏的。”
凌晏池见沈清识脸色不好他?就高兴,出了一口恶气,承认又何妨,“下官不懂戏,怠慢了沈大人,绝无不敬沈大人之?意。”
余霆气得对他?指指点点,可也不好说什么,他?官微言轻,区区县尉,正想挥手让他?下去,沈清识却道?:“且慢,余知府,凌县尉再怎么说也是官身,且这次剿匪也是他?上疏请奏,他?合该留下来听听的,正好缺个斟酒之?人,不如凌县尉来替我们倒酒吧?”
在?长安时,凌晏池此人与他?争斗几载,害得他?们搞砸了许多事,加之?当初他?薄待念念,这笔账他?还没跟他?算呢。
这样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如今到了江州,落魄到人人都能踩他?一脚了,他?刻意点这出戏含沙射影,难道?是对念念纠缠不放?
余霆听明白了,沈大人这是报复他?呢,他?忙附和:“沈大人说的有?理。”
凌晏池拎着酒壶上来,那两位御史都不敢叫他?倒酒,连忙起?身自斟,唯有?沈请识大喇喇坐着,冲他?笑得森冷。
他?回以一笑,眸底锐芒涌动。
这出戏没点错,果真是个贱人!
次日,剿匪浩浩汤汤开始了,江州府的兵一进?山,便在?山脚抓了二十多人,这些人唯唯诺诺,一问三不知,一看?便是小喽啰。
可惜从抓了这二十几人后,无论怎么再怎么搜寻,再也搜不出一个人来。
夕阳西?下,搜寻队筋疲力竭,马也跑不动了。
沈清识就在?山脚等,见捆了一批人出来,腔调慢悠悠:“山里藏着多少人,尽数道?来,留你们全?尸。”
被捆着跪在?前头那人吓得磕了几个头:“没有?了,大人,兄弟们都在?这。我们一时鬼迷心窍,想着劫点过路人的财,可都没得手,听说朝廷派兵来抓,我们都不敢出来,我们再也不敢了,大人饶命!”
“你还不说实话!”凌晏池愤然上前。
这一切太顺利了。
他?就知道?,余霆肯派兵剿匪,则必然有?诈。
沈清识这个搅屎棍一来,一切都复杂了,他?们随意揪几个无用的小喽啰出来,慌称山匪已剿,江州已安生,这跟自罚三杯有?何区别?
此事一过去,日后再报江州有?匪,也很难直达天听了。
“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就二十六人,昨晚有?一人滚下山崖摔死了。”
凌晏池不信,斩钉截铁告知那两位御史:“杨御史,林御史,这山上必然还藏着人。”
杨、林两位御史并非宁王或是三皇子任何一党中人,此番只是听闻江州有?匪,尽监察御史之?责前来襄助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