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指挥室内,贺聿生收到大获全胜的消息,半个小时,他眯了眯眼,还是太慢。

没等下复盘的命令,嗡地一声电话声起,不用猜也想得到是谁。

手一滑,贺聿生直接挂断拉黑,将手机一丢就准备下命令,不曾想,电话还是响个不停。

这会儿真是会破坏气氛,不过现在好事多,他耐心也上升,看了眼屏幕上的人,并不意外,转手接起。

“哟,什么事儿啊值得百忙之中还要抽空给我打电话?”

170|放弃

那头停顿,沙沙的磁音响动,良久才开口。

“你说是因为什么”他不急,笑着说,“听说你拿下了曼相大桥跟桥头堡?”

“消息还灵通,怎么,要给我摆庆功酒吗?”贺聿生皮笑肉不笑地。

“不是不行,赏个脸?”陆熠道:“这次新孟军主席也在。”

贺聿生没着急回他,这个节骨眼上他能找上门,可不是什么扫毒叙旧这么简单,无非就是像借这个由头敲点人试探心思罢了。

陆熠能插手必然也是早就在暗地里打点,敏素昂那些武器怎么来的要打个问号,这是既不想他拿下当阳又要面上遮掩着装出副漠事不争的态度,这出鸿门宴,很有意思。

“当然,既然陆军长都提了,我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行。”陆熠敛笑,“正巧我这有时间。”

贺聿生没功夫跟他扯皮,敷衍两句便下了电话,联络讯息,让段九、翁邪两人先按照原计划驻守曼相桥,等待下一步进攻指令。

*

美塞镇。

门口哨岗查完车牌号,确认人后引人入内院,越往里走,中式建筑味道越浓,红砖白瓦的墙面、古色古香的庭院楼宇,临到内院,对面走来个女人。

他眯着眼睛打量,恰好此刻,苏韫也看向他,施施然朝他勾了个腰打招呼。

两人身影交错间,贺聿生嗅到她身上那股不太寻常的味道,不过脚步没停,他折身往内院走去。

庭院中央的亭心处落座两人,远了看漾在湖泊中的人面色模糊,不知聊了什么看着挺愉快。男人立在桥上一瞬,啧了声,“虚伪。”

行至中央,亭心内两人察觉到有人靠近,起身示意。

贺聿生走近免了客套的话,朝石桌看去。棋盘横纵十九道,黑子先手落局,歼回局势。

“贺先生懂棋?”魏知珩问。

见这话,陆熠也抬眸看他,手里的黑子迟迟未落下。

“不懂。”说完,旁边警卫实相整理好座椅,男人大剌坐下,自顾自点烟抽了口,扬扬下巴:“不妨碍你们,继续吧。”

魏知珩捻棋看向对座的人,勾笑道:“看来这盘棋,陆军长是稳操胜券,再下也翻不了局势,点到为止吧。”

“魏主席对这盘棋这么没自信?”陆熠也笑,眼底却没半分愉色,“一盘棋要有始有终才有意思。”

魏知珩笑而不语,陆熠这番话意有所指,这是拿棋盘想敲点人,殊不知并非所有执棋者都看不清局势,短短的四方盘内生权谋计如棋迭踪长,他想试探,但魏知珩并不愿意操盘。

“孟邦沿线最近炮火连天,今早萨尔温江的水都染成了血”他看向身侧的男人,“听说贺先生刚拿下曼相大桥,还没来得及发去贺电,不见怪吧?”

被点到的人吞了两口烟,语气瞧不出情绪,懒嗯一声,“消息还挺灵通”说完这,他笑眯,“怎么都对我这么关照,莫不是按了监控?”

虽是玩笑话,气氛却有些僵,三两句便无形掀起一股暗流涌动。

魏知珩低头,手拢火也点了支烟,烟雾淡淡弥漫在周遭的空气里,熏得人打颤。

“贺先生说笑了,谁敢在你身上安眼色,不是上赶着找死吗。”他转手淡言解释,话头到这就戛然而止

又是一声轻笑,分不清是哪句勾了趣味,贺聿生也没说话,就这么搭着桌上的棋盘,态度瞧着挺耐人寻味。

终于,陆熠开口,他挥手命令警戒的哨岗退下,抬眸看向两人:“最近靠佤帮战事频发,南接攘的木姐南坎班瑟民团地区负隅顽抗,现又有当阳、万海等地掀起的毒枭武装猖獗,上头几番敲点,最近联合几个国家军演,我这边虽没接到命令,但揣测下一步动作大概率会是大范围清扫打击顽抗的军阀势力。”

“是吗”魏知珩推了下眼镜,思索了瞬:“没记错的话南坎的民团貌似是缅政府培养出来的人,这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着实算得上一出戏。”

“不是有德昂牵制么,要政府军操心什么。”贺聿生看他。

陆熠将棋盘一推,落子中央,语气淡淡:“找你们不为别的,现在缅、泰政府缓和局势牵动了1027军事行动,以果敢、德昂为首入伍,站在同一个战线,虽没得到直接命令,但是按照所得的局势,这次大范围清扫会针对一些自治的邦和武装,果敢和德昂签了协议。”

话递到这,他朝两人看了眼,没继续说下去。

都是聪明人,当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德昂、果敢之所以那么动作迅速参与1027罂粟清扫暗地里的协议想必就是这个了,所以德昂才能听话地去替政府军堵住班瑟民团的枪口。

不过,这话里还有隐晦的另一层意思没明说,场面上三人都心知肚明,佤帮战事频发还差一处没提,以贺聿生的佤联军袭击勐能、曼相大桥的武装冲突,亦有愈发恶劣的趋势,陆熠口中的大范围清扫打击顽抗军阀势力,明显就是在敲点了。

明晃地告诉贺聿生,要打,打到最后是跟联合起来的政府军开战,谁也讨不到好。

魏知珩听出意思,没有多话,而是看贺聿生反应,他倒是好奇这男人要怎么取舍,毕竟当阳这地方对佤联军极为重要,控制了当阳就相当于扎一根刺。

“我也很难办啊,当阳和万海要是没了,我们大佤帮也受制于人不是。”贺聿生耸耸肩,看着倒是真有几分为难。

陆熠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摊手拍他肩劝:“少拿这块地盘你也不亏什么,佤帮地处优势,你手上的枪杆子硬谁敢让你受制于人,要多打那一场仗以后可就天天有仗打,佤帮也不得安宁,孰轻孰重你自己也该想明白。”

贺聿生抽手,侧过脸瞧他,仿佛在思考这番话。只是还未等他思考出一二,陆熠折了话头,几句话落下,差点让贺聿生掀了桌。

台盘棋子散落一地,呼吸间都萦绕着浓重低沉的气压,滚落在地的黑子骨碌跌至脚边,无声硝烟蔓延。

“你他妈什么意思?”他眯了眯眼,将手里的烟掐灭。

魏知珩低头,默不作声将烟从嘴里撂下,看着这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