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些不解这突然的话头，但绘子还是很认真的点头聆听她的话。洛伊娜垂了垂眸，片刻仰起脸，“绘子，对于你来说，亲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如果…..”说到这，她吸了一口气，“如果你的亲人伤害了你，你会怎么做？”

绘子沉思了一下，恍惚间又想到了发生的所有事情，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揪心的痛，她一直都在欺骗自己，这只是场梦，只要不去想，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可现在猛地回忆起来，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才后知后觉撕扯着她。

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深吸了一口气，她忍住泛酸的眼眶，拼命将眼泪挤回，然后舒心笑笑：“亲人对于我来说，是没有办法割舍的存在，就算她伤害了我………”

说到这一句，绘子滞了瞬，莫雅端枪对准她的模样再次浮现眼前，那穿透眼底的厌恶和决绝仿佛还在寸寸割裂她的心，连带着呼吸都开始沉重。

“我也没办法怪她。”

绘子的笑很勉强，她怕自己如果不笑的话又会哭，明明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却还是改不掉这个爱哭的毛病，真是个懦弱的胆小鬼啊，她自嘲地笑。

“我明白了。”洛伊娜的睫毛颤抖，眼中的泪要掉不掉的。

绘子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那一双闪着泪花的眼睛，逃也似的往门外走，因为再待下去她会当着洛伊娜的面崩溃。

门外，女孩背对着墙壁调整呼吸，仰着头生硬将眼泪压回去。

很久之前，在看烟花大会的时候，天上群星璀璨，当时栗绘藤告诉她，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了一个想见的人，他们会在上面默默注视你、陪在你身边。

绘子怔愣地透过厚厚的玻璃看向天空，幻想父亲也在天上注视着她，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这样很好，真好，女孩扯出笑，笑着笑着眼泪却忍不住了。

她其实不想哭的，可是真的太煎熬了，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痛苦至极。

门外，是情绪崩溃的女孩，门内的人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洛伊娜垂着头，眼泪如决堤般淌下，麻木地勾出道道泪痕轮廓。

她自顾自地呢喃着，试图说服自己，可一会想通了，一会又觉得没办法接受，最后她头疼欲裂，用力扯着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绘子已经渐渐收理好心绪，端着热水停在门口，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似乎传来异样的动静，她心下一惊，立马拧开房门。

“洛伊娜！”

刚一进门她就看到人在地上发了疯似的狠狠扯自己的头发，吓到手里的水杯都摔碎在地上。

绘子忙不停用最快的速度到她身边，阻止她欲抽打脑袋的手。

洛伊娜呆滞抬头，仿佛刚从崩溃中抽离，狼狈无比。她动了动唇，埋在女孩的肩上，恳求着：“绘子你别走，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我不要被关起来。”

只要一个人呆着，那些窒息的想法就会像水草一样缠上她，缠到她崩溃绝望，她不想一个人呆着，也不想被关起来。

绘子抖着手安抚她，此刻她已经思考不了其他事，现在就只剩一个念头，洛伊娜必须走，她必须离开这里。

一边安抚着人，绘子一边拿出手机播下号码，这个手机还是当初加彦真重新替她准备的，现在派上了用场。

嘟地一声

电话很快接起，那头慵懒的声音传来。

168｜答应

男人不着调地说了几句，这头人没理他，贺聿生觉着有些无趣，才问她，“是不是有事情想说？”

见提到点子上绘子才开口，“是的”只是回答完，她有些不知从何开口，最后鼓了鼓勇气，要个人而已，他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想着，正要开口，那边先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是想出去玩？”贺聿生单手扣着电话，叼烟画着作战的沙盘图，幽幽回：“出去可以，我会让人跟着，现在这个时间段别瞎到处跑，听到没？”

那头没反应，他啧了声，语气拔高，“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

“……….”还是没反应。

这回贺聿生停下手里的动作，将手机从耳畔抽离往屏幕处瞥了眼，确定信号没问题，又贴回问她：“哑巴了？”

“没…..”绘子缓过神来赶忙解释，刚刚她正思考着要怎么合理地提出这个要求不被拒绝，没想到想的太入神，忘了回话。

“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你说。”

男人不太走心地回了这么一句，手上动作未停，还没听清那头的话，作战室门口喊了声：“老大，我回来了。”

贺聿生抬眼看，嘴里的烟拿下，凯拉得到准许便直接走了进来，转手将身上的外套一脱，丢在外厅的沙发上。

他刚从孟休送完人，一刻也没歇按照指示从曼相大桥视察完回来，身上全都是越野车掀起的尘土味。

“老大，我刚从曼相大桥….”话说到一半，男人做了个手势，凯拉听话闭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他通话结束。

刚刚被吵嚷的人打岔，贺聿生没听清，见人儿没了声音，他解释，“刚刚有人进来了”然后问，“你刚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哦，好”绘子握着手机，手心止不住地冒汗，吸了吸鼻子，她才道：“我想让你放洛伊娜走，可以吗？”

“…….”

这次轮到贺聿生沉默，含在嘴里的烟取下，凯拉实相端来烟灰缸让他摁灭。而那头绘子还在自顾自说着：“我知道你的手下逼迫她做了些不好的事，他应该也不缺女人吧，能不能放洛伊娜走。”

“她的状态很不好，不走的话会死在这里。”绘子加重了死这个字眼。

“你再说一遍？”贺聿生似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话，掏了掏耳朵，语气听不出是好是坏。

绘子一愣，还是重复了一遍：“能不能放洛伊娜走，算我…..求你行吗。”

第一次用到求这个字眼，上一次还是因为栗绘藤，贺聿生颇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答应她，只低笑，“求我也没用啊，别的事情可以，这事儿还真不能答应。”

“为什么？”绘子有些不淡定了，连声音都拔尖起来。

“欸欸，你这人怎么回事，不答应你，你还要发脾气是吧？”贺聿生敛着袖口调侃。

空气沉默一瞬，绘子先说了句：“抱歉”她还是没死心，想再争取下，“你的手下应该也不缺女人吧，可以….让他去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