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总是懂很多百里渡月不懂的事,例如亲吻,例如相拥,再例如……
这颗心……
桑非晚像是在哄小孩:“因为我只对城主好,我只抱过城主,我只亲过城主,我只喜欢城主,所以扶余浩嫉妒你。”
桑非晚语罢,牵住百里渡月另外一只血痕斑驳的手,然后轻轻拉出栏杆,不顾脏污,慢慢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掌下的触感温热且鲜活。
脸上的触感却冰凉且死寂,带着斑驳交错的累累伤痕。
桑非晚紧紧握住百里渡月的手,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什么都没说。他闭着眼,深深低下头,唇边弧度忽然慢慢淡了下去,额头青筋隐现,似乎在强自压抑着什么,好半晌都没能吐出一句话。
桑非晚此刻真切感到了难受,撒谎的人该吞下一千根针,大抵便是如此。
他从前觉得真心廉价,不过是因为自己从未得到。现如今有人剖开肺腑,以热血心肠相待,为何他却没能好好捧住,致使其跌落尘埃,遍体鳞伤。
桑非晚从来没见过百里渡月如此狼狈模样,哪怕是原著中的白纸墨字也不曾描出,于是终有一日现于眼前,他好似成了比段阳还要卑劣的存在。
他本欲救他出水火,为何却害他陷尘泥,疯疯癫癫,不成人也不成魔。
恍惚间,桑非晚眼眶中好似落下了什么滚烫的液体,但在昏暗的地牢中并不得见,只有紧贴他脸颊的那只手,指尖忽然感到星点咸涩的温热,而后慢慢变得冰凉。
“……”
百里渡月顿了顿,不知察觉到什么,忽然慢慢松开桑非晚的手腕,徒留一片猩红的血迹和深入骨髓的咬痕。他抬眼看向对方,唇边沾血,面色苍白,跌落尘泥狼狈好似恶鬼,眼中却出现了瞬间的茫然,如白纸一般。
他似乎不明白,桑非晚为何会哭。
桑非晚低着头,不顾脏污,一点一点,吻遍了百里渡月的指尖,细心而又轻柔,哑声吐出了一句话:“日后我与城主,死在一处。”
这是百里渡月常说的话,他不知该如何表达喜爱,只听说凡俗之人常言生死相随,便觉死在一处就是很好的事了。哪怕桑非晚的寿命并没有他那么长,他也愿意与对方死在一处。
桑非晚从前觉得这话太傻,现在却也觉得这句话很好。他终于抬眼看向百里渡月,眼眶隐隐泛红,虽隔着牢笼,却不知到底是谁落入了这尘网之中:“城主若恨我,便快些出来……”
“要杀要罚,要关要囚,”
桑非晚顿了顿,几乎是心甘情愿说出这两个字的:
“都好……”
都好……
因为桑非晚忽然发现,原来他也是离不开百里渡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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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放烟火=
隔着冰冷的栏杆, 桑非晚用脸紧紧贴着百里渡月的手。他不在意这个姿势会把自己的咽喉死穴轻易暴露在空气中,也不在意百里渡月方才咬他时的刻骨恨意,他只是……他只是忽然很想抱抱对方。
只是抱着, 哪怕什么也不做都是好的……
他想哄一哄百里渡月, 他想亲一亲百里渡月, 他想告诉对方,别难过, 也别哭……
这个人实在太傻……
百里渡月哪怕重伤被囚, 但有灵力在身, 想杀桑非晚亦是轻而易举。他能做很多事, 但他只咬了桑非晚一口。
他也只能咬桑非晚一口。
舍不得杀, 心中却又恨极了,于是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如丧家之犬般, 死死咬住那人的血肉。
这可比剥皮难多了, 也痛多了……
桑非晚从来没有红眼的时候, 哪怕从前无数次在百里渡月面前装可怜,也从不见这副模样。于是百里渡月不自觉停住了咬他的动作。他隔着冰冷的铁牢, 怔愣且茫然地望着桑非晚, 唇边血迹未干,眸色依旧猩红未褪。
桑非晚哑声说了一句话:“渡月,过来……”
他忍着手腕尖锐的刺痛,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低声唤道:“渡月, 再过来一些……”
百里渡月没有动,像一只遍体鳞伤的兽,目光透着丝丝警惕防备,似乎在怀疑他话中的真假。
桑非晚只好努力把手伸进牢笼, 轻轻碰了碰百里渡月苍白的面颊,用指腹抹去对方唇边的血迹,低声劝哄道:“听我的,把那颗内丹和雪魄珠一起服下去,知道吗?”
他心疼摩挲着百里渡月的面颊,心知对方伤势一定很重,却又什么都做不了。于是只好攥住对方指尖,递到唇边亲了又亲,反复重复着一句话:“听我的,把雪魄珠和内丹一起服下去……听我的……”
他希望百里渡月能信他一次。
帝妃一直靠墙躲在拐角处,不敢现身。她见百里渡月如此疯魔狼狈,不由得想起当年旧事,以手掩面,泣不成声,只觉心如刀绞。
桑非晚还欲再劝,然而不知是不是他们进来得太久,引起了护卫怀疑。外间忽然响起一阵轻微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侍卫抱剑试探性的呼唤声:“帝妃?帝妃?”
帝妃闻言一僵,瞬间惊醒回神,下意识看向桑非晚:“不好,肯定是换值的人来了,快走!”
桑非晚闻言也是一惊,心知定然是他们在此耽误太久,引起了怀疑。他下意识看向百里渡月,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秒就被帝妃强行拽走了。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