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了解他。”工藤新一冷漠地说。

“我也说不上了解他,但完成了跟BOSS的那个约定,他也就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所以我能断定他不会杀我……没关系,亲爱的小克丽丝,至少你足够了解我。”莎朗·温亚德毫不在意电话那边的人的语气。

话题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总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攀比在里面。

工藤新一放弃了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上次你送我的礼物就不说了,这次你还想去哪?我都说了只要我真的想找,没有人能真正逃脱吧。”

“哎呀。”莎朗声音轻快,“什么礼物?”

“你不记得吗?就是上次……”工藤新一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话。

一秒、两秒,他正在复盘他跟莎朗的电话,从对面的人接到电话开始,又到茱蒂·斯泰琳对贝尔摩德情况的描述,有个不可置信的猜测正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并且无论如何也没法消散。

如果是那样的话……如果,跟他打电话的人其实是……

贝尔摩德的笑声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是啊,我早就计划好了,跟小林联络,投放了组织实验阶段的某个实验品的人格备份,那些早就疯狂的实验备份只会攻击出现的敌人,而我借机从医院里逃脱。然后。我为了跟你道别而进入了那个游戏。”

“如果计划顺利的话,那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从此我将永远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只要我没有想做的事,也不会再使用这个身份,就算是名侦探也不能轻易找到我。当然,我不否认你还是能在某个时间找到我的事实,但就像希零一样,时间拖得越久,你们最终得到的结果就是无法给我定罪。”

“但是……为什么我没去跟你道别?你知道的,‘贝尔摩德’可不会为了看个风景进入那样危险的游戏区域,她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是”她故意停下来,等着工藤新一的回答。

是的,整件事已经非常清楚了。

工藤新一对着窗外那轮皎皎明月,说出了答案:“为了混淆视听,她把自己的备份置入了游戏,那时候她是去‘删除’这个备份。但是……”

“但是,”莎朗的声音优雅而神秘,“谁告诉你,活下来的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她呢,克里斯教授?”

一片寂静。

侦探的手机就这么掉落在地上,很久,他还是一动没动,就在打游戏三人组往这边喊他的时候,他才如梦方醒,说没事,他刚才听到了一些新的消息。

就跟克林特尔说的一样,原本的活着的人有停止数据生命程序的权限,所以在利用完自己的备份后,贝尔摩德本来是想要关闭它活跃在维多利亚时代的温亚德教授,并且跟小侦探道别,然后继续逃之夭夭。

但在数据的世界里,人类最终还是被人工智能钻了空子,最终在这场交锋里死亡的是作为人类的贝尔摩德。她在哪里不重要,或者说现在继续追她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莎朗·温亚德从人类的意义上来说已经死了。

所以跟他打电话的莎朗才不知道琴酒那时候的事,也不知道那个礼物的事,因为她的记忆只有到四月份的那时候但她多半看到了贝尔摩德的计划,也知道小林的事,也就是说如今她存在于现实中。

数据生命能使用人类的身体吗?

还是说她只是去现实看了一眼,却依旧存在于网络里?

没人知道,只是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一般,一些东西一旦放出就再也没法停止。保存着那份资料的贝尔摩德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以后的事……不,莎朗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吧。毕竟他还是了解莎朗的。

工藤新一重新捡起了他的手机,对面的人还在等他说话,名侦探尽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最后说:“所以你是温亚德教授。”

“当然,克里斯教授,我们可是认识的。”莎朗轻快地说,“如果你要找贝尔摩德的话,她已经死了虽然在我看来我跟她没什么区别。”

第238章 致夏洛克的电影

她曾经是上世纪最红的女影星莎朗·温亚德,她也是本世纪首屈一指的演员克丽丝·温亚德,更是无数人回忆里不可缺少的一抹颜色;当然她也是跨国犯罪组织的成员,死在她手下的人不计其数,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什么好人,清楚她身份的人多半想除之而后快。

不可否认的是,对工藤新一来说她始终是个特别的存在:除开工藤有希子和莎朗·温亚德的友情,贝尔摩德数次在交锋的时候手下留情也是不争的事实。在这种情况下,要想算清楚这笔账或许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过去的两个月里,组织迎来了终局,莎朗·温亚德依旧逍遥法外。这并非侦探有意放水,比起“抓到一个普通的组织高层”,不想让“克丽丝·温亚德是国际罪犯”的丑闻暴露、影响到正在上映的电影和诸多IP产生的经济效益的人大有人在。就算他告诉其他人莎朗在哪里,他们也不会就这么做打算。

就跟莎朗自己说的一样:“只要我把这件事曝光出去,制片方之前做过的大半准备就会打水漂,而在这场闹剧里真正的获益者只有毫无底线的新闻媒体,他们会从过去的情报里捕风捉影,把再普通不过的事编造成爆炸性的消息来夺人眼球。”

负责追查贝尔摩德下落的人就被她摆了一道。协助她离开的制作方崩溃地说这让他怎么办,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要吃饭,更何况那个女人手里有无数彼此的黑料,她是真的可以带着大半个圈子一起毁灭。

事情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只要没有彻底定罪那所有的娱乐公司都会拦住警察,而抓不住莎朗就会有无数人阻止罪名的成立,跟她有联络的人满世界大把大把地存在,利益和威胁将他们牢牢捆在一起。

如果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或许这件事还要拖三五年,直到人们的好奇心转向别的地方,或者良心的煎熬战胜利益的苦痛。

无论如何莎朗都将愉快地度过这段时光,甚至永远消失。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为自己准备了后路的莎朗设计了“让贝尔摩德死在‘茧’游戏里”的结局,或许她最后是想用爆炸或者别的什么来给出克丽丝·温亚德的落幕;但就在打算去见小侦探最后一面的时候,她被自己没有预料到的敌人杀死。

“我是我自己的敌人吗?”大多数人都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承担了混淆视听的任务,出现在“茧”里的温亚德教授清楚本体的意图,就算不清楚,在被告知了“扮演游戏角色”的任务并目睹了这样一系列的事情,最终本体登入的时候她也该明白过来。

人类的她要以“克丽丝”的身份死去,作为跟其他人的交换,让整件事平稳落地;数据的她要以“克丽丝”的身份活着,因为只要这个身份存在,她就永远有不会输的筹码。

她们不一样。

原本的莎朗当然跟琴酒有着同样的想法,他们看不起BOSS的追求,长生不老是一回事,但由代码编写出来的数据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人。在停止唿吸、大脑死亡的那一刻,人类的寿命就该永恒地终结。

但现在的莎朗呢?一旦原本想过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立场彻底发生改变,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连工藤新一自己也不能保证世界的想法。

微弱的星光从遥远的银河尽头而来,遍布夜空,在这片黑暗的寂静里,侦探的声音比之前还要冷静:“莎朗说什么了?”

“我说要来找你,告诉你这次我要跑啦,就算是名侦探也找不到我吧?”温亚德教授的声音快乐又轻松,“没关系,我会完成这个愿望的。”

她说的一直是“我”。

就算有着同样的记忆,就算有着一模一样的思考方式,那还真的是本人吗?工藤新一已经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无论是被改变人生的人、失去过去的人还是现在已经成为非人的人,都没有任何人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是侦探无法解决的悖论,因为真相并不唯一。

工藤新一知道莎朗一定会后悔这个结局,但是对她来说,活着的她已经彻底死亡。他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心情,换了个问题。

“你在哪里?”

“不在这里,我在洛杉矶,放心,我到底是莎朗·温亚德。”那边的女影星回答,“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把东西送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