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1 / 1)

沈忆寒愣了愣:“你是说……祖师婆婆?”

天道静静的回?答:“她是人族之中真?正的佼佼者,给出的答案绝不会有错。”

“……”

“你也无法反驳,对吗?”那个声音的语气虽然?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仍然?那么幽远空灵,高?高?在上,但沈忆寒却能感觉得到,它在嘲笑自己。

“你的确一点也不了解人族。”沈忆寒静静地说,“我的确从长乐女君的传承中获益匪浅,但是非对错,在人的世界里,从来并非盖棺而论,祖师婆婆惊才绝艳,可也并不说明她的一切都是绝对正确的,人的一生中会有行差踏错之时,再正常不过,正因为她也有错误的时候,才会被你引导在错误的路上愈行愈远。”

“我原本疑惑她那样的绝代天骄,为甚么最后甘于作茧自缚,郁郁而终,原来是你……”沈忆寒笑了笑,“你说是她给出了答案,其实并不尽然?吧?与其说是她给出了答案,不如?说是你引导着她给出了你想要的答案,你的那‘一部分’曾经告诉过我,每万年世界便会经历一次‘道’的更替,可见你们的世界也并非全无规则可言,可以为所欲为。”

“你身为天道,却有所偏私,难道是符合你们世界规则的吗?”

“……”

“你就像我的那‘另一部分’一样可恶,简直毫无秩序可言。”那个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像是乌云之下按捺着暴风雨,“云燃、云烨……他们本来都可以成为我的践行者,给出完美的答案,现在却都被你毁了。”

“你说‘可恶’?”沈忆寒道,“你看,你是不是又一次失控了?”

这次他话音甫落,周围那无边无际,深海一般的漆黑,忽然?剧烈的涌动了起来,它们如?浓云般翻滚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将?沈忆寒的意识吞噬。

然?而也恰在这一刻,一道白光忽然?从浓黑如?墨的世界之外穿透进来,照彻黑暗,与那些包裹着他的黑暗交缠在了一起。

黑与白激烈的在这片深海般的空间里撕扯着,再顾不得同?样容身于这片空间的沈忆寒。

沈忆寒没有去看周遭那正在剧烈交缠融合的黑白,而是在其中飞快的穿梭起来,常试着寻找那个出口

一定不会没有出口。

果?然?终于在某一刻,他忽然?感觉眼?前?华光大作,身体里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沈忆寒倏地睁开眼?来,便感觉到五感似乎在一瞬间回?到了身体之中。

眼?前?视野渐渐清晰,入目的是另一人胸前?黛色道袍的前?襟,熟悉的枫木气息,几乎在瞬间就盈满了他的鼻腔。

云燃抱着他,正在疾奔。

他们脚下那块巨大的阵石,此?刻正在颤抖着,寸寸碎裂,阵石之中射|出耀目遮天的光芒,华光之中,黑与白激烈交缠,不停的流动变化,这块阵石仿佛下一刻就要因为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压力,碎成齑粉了。

他们终于离开了那阵石的范围,云燃刚一放下沈忆寒,二人一句话也没说,便紧紧相拥。

历经数千载,他们自一场大梦之中醒来

又终于在无声的相拥里重逢。

*

常歌笑跟着诸派修士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他师兄会和云真?人抱在一起,本来倒也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只是……这个抱在一起的时机,是不是值得商榷一下?

毕竟二人不远处那块巨大的阵石,好像随时就要崩碎了。

这种时候总不能等别派的人出言提醒他师兄,常歌笑只好走上前?去,掩拳不大不小的干咳了一声,道:“师兄,此?地方?才华光冲天,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块巨石是……”

他话音未落,身后众修士中的季剑主已经面色难看道:“这……似乎是灵墟大阵的阵石,此?石一旦碎裂……”

话音未落,众人只闻轰然?一声巨响,那块阵石已经片片崩碎,其中华光迸射,直照天幕数刻不散,最后汇入云穹。

众修士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除了各自飞身躲避阵石碎裂荡出的灵流冲击,竟然?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沈忆寒从云燃怀中离开,对此?倒是并不意外,他没有多看那碎成齑粉的阵石一眼?,也顾不得回?答师弟,而是将?目光飞快的在周遭扫视了一圈

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常歌笑顺着他师兄的目光看过去,微微一怔。

不远处入目的是个动作奇怪,正俯身半跪着,双手撑在地面的黑袍人,他背部剧烈起伏,似乎正在急促的喘|息着。

黑袍人明显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缓缓抬起头来,兜帽自头上滑落,露出一张众修士都十分熟悉的脸来

贺兰庭。

第138章 终章(中)

贺兰庭做了一个梦。

虽然?是梦, 他似乎不应该有任何记忆,但即便回到?襁褓之中,心头也?始终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涌动?, 始终挥之不去

他不能?再选错一次。

有一个选择似乎在将来的不远处等着他,而他只要选错,就?会悔恨终生, 万劫不复。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长大,等待着那个不知?究竟是什么的选择到?来,却?始终没有等到?。

这个梦中, 他仍是贺兰仙岛上身份最为贵重的少年郎, 是所有贺氏子弟羡慕嫉妒的对象。

修士得子不易,贺老门主修为已臻大乘, 却?仍然?生下了他,当然?视之如宝,这份贵重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他的降生,贺家几条旁支彻底没了等有朝一日贺老门主羽化登仙后, 在贺兰仙岛上分一杯羹的指望,倒是都对他恨之入骨

这些其实没什么, 他好像早已经?对别人的怨恨、嫉妒、疏远习以为常, 因为他是一个太?过幸运的孩子,生来便拥有一切, 所以难免被那些不幸的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贺兰庭习以为常的同时,有时候也?不免为自己的平静感到?一些奇怪,就?好像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了一样。

但他全部的平静, 最后都终止在了十五岁那年的夏天。

贺老门主对这个老来独子十分宠溺, 几乎称得上有求必应,唯有一件事, 不是只需他开口恳求,便能?应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