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1 / 1)

沈忆寒抱着他不住的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现在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你不会怕我,真好……沈濯,这?样就够了………”

“不,不……不够!不够!不够!”

沈忆寒一连说了三个不够,可是看着眼前的云燃,他又说不出,究竟怎样才算是够。

云燃拉住他的手,把他反抱回了自己怀里,云燃像是要把他揉到自己身体里一样,这?个怀抱紧到沈忆寒都感觉到疼痛,他却还是更?紧更?紧的回应了他。

“我知道……我其实知道……”云燃在他耳边轻声道,温热的呼吸拍打着他耳后柔软的皮肤,“我其实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就算你不愿意承认,你不愿意告诉我……可我就是知道……我也知道……你对我不同,你不肯接受我……也是因为他……”

“其实我恨过他……可后来又觉得……也许我应该感谢他,若没有他,你便不会……”

沈忆寒听在耳里,却觉得茫然

阿燃在说什么……为什么他说的每个字自己都听得懂,可组合在一起,却又好像不懂了?

阿燃说……他不肯接受他,是因为“他”……

哪个“他”?

对啊,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接受阿燃呢?

数千年?来,他分明知道,他分明感觉得到阿燃对他的爱意,可他为什么没有接受呢?

这?念头甫一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也随之出现了。

这?个影子一出现,就立刻被沈忆寒抓住

他想起来了……他不能接受阿燃,是因为他有一个真正?的爱人……这?个阿燃不是他……他们毕竟是不同的……

他为什么会有阿燃之外的爱人?这?怎么可能……

脑海里乱成一团,这?纷杂而来,乱麻似的思绪,似乎根本无?法拼凑成一个整体,一个清晰了然的事实。

“沈濯……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生与爱……若要分先后,生理当先于爱……因为无?生则无?爱……”云燃的声音越来越小,纤长的睫羽渐渐缓慢的阖上,“我其实……一直……一直记得你的话,只是……从前我没有明白……现在……我好像明白了……从前我总是恨……恨你心里那个人不是我……恨自己不能爱你……”

“但是现在我忽然发现……原来长生……即为爱人……这?样看着你数千年?……怎么不算爱你……你没有心魔……不似我会这?么……这?么快……天人五衰……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生……理当先于爱……”

沈忆寒却好像被一道晴空之下的鸣雷击中,他呆呆的看着云燃,脑海里浮现出当年?某个时刻自己曾经理所应当、心生欢喜、脱口而出的话

[能够长久存留的,从来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清浊相伴,阴阳互生。]

[世间万物,不该非黑即白,不该只有是或非,不该只被一种形态束缚,我对你的感情、我对你的爱,同样如此。]

[生的意志一定就要与爱和感受相悖吗?并非如此。]

[我只是因为我爹,才自然而然以为是这?样,然而这?其中本来并无?联系,自然不该互斥,生也可以爱,爱也可以生,人该向生,不该向死?。]

[生与爱若要分先后,生理当应先于爱,因为无?生则无?爱于你而言,大道和你对我的感情,亦然如此。]

[修士求长生,正?是向生到极处的表现。]

[爱让人变化?,恨却让人恒久不变。]

[对修士而言,生与爱之间的平衡,人欲与天道之间的平衡,正?如阴阳、清浊之间的平衡,我辈修士修道、修心,岂非正?修得是这?其中的平衡?]

……

这?些?,一字一字,本是他曾经向阿燃剖开的道心,可这?数千年?来,他却竟然险些?将?他们遗失在岁月长河之间。

其实寻找答案,根本不必耗费数千年?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带着自己的答案进入此界之中的。

但……梦中的阿燃,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连他自己……尚且已经几乎忘却,可他却一字一字,记得清清楚楚。

一直寻找答案的又何止自己一个人,是他们一起找到了答案。

云燃已经闭上了双眼,他仍在喃喃自语,声音既轻又浅,像是一个一触即溃的梦境。

“沈濯……我现在好像比从前……又多了解了你一点。”

沈忆寒本来应该干涸的双眼竟然还是没有办法停止分泌泪水,但他却浑然不顾,只是颤抖着把两片唇贴在云燃额头上,一字一字对他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竟然以为你不是他……我竟然这?么蠢……”

“你就是他……你从来都是他,你就是我唯一的那个阿燃。”

第137章 终章(上)

整片海岸线都被血色浸透了。

数不清的水行魔物尸体叠在海岸线上, 一个个的“砰”一声爆炸后,便化为黑气,消散无迹, 最后连那条青龙亦不例外

魔物的身体是由最凝练的魔气构成,就算是高?阶的龙形魔,也不例外, 一旦死亡,魔气消散,“他们”也就重归天地。

几个修士似乎犹豫许久, 还?是从远处靠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青年红着眼?睛道:“太宗主,云前?辈他已经……就算您一直守着他, 他也会……也会……”

沈忆寒缓缓抬头看着他,一对琥珀色的眸子里无悲无喜,看不出一点情绪。

青年看着他的眼?睛,那未出口的半句话, 却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两位前?辈, 虽然?多年来彼此?间始终待之以礼, 但他们之间……那样的情份,那样的牵绊, 却是每一个长眼?睛的人,都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云前?辈溘然?长逝,太宗主怎么可能不痛?这种时候, 难道要他对太宗主说节哀保重, 否则若他也有个什?么闪失,这岛上的数百万生灵便也要无枝可依了么?

未免太过残忍。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