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花的味道是比较清淡的,但成百上千朵聚集在一起,却实在有些黏腻了。
谢疑不太受得了这种过于浓郁的味道,忍不住微微将头往苏知的方向撇过去了一点儿。
却闻到了另一种味道 谢疑:“嗯,她大概是在强烈刺激过后,大脑为了自我保护,暂时情感隔离了,确实不正常。不过首都医院的心理科室是国内水平最先进的,经常和警方合作,接收类似案件的当事人,对于陆小姐的情况应该并不陌生,会有一套成熟的治疗方案。”
谢疑淡淡道:“你担心的话,可以下周再去看望她。”
苏知想了想:“看老师有没有时间亲自去吧,没有的话我就去。主要我有点担心自己说错话。”
他的社交技巧,在普通人类社会中都显得很拮据,大部分时间只能起到一个越安慰对方越生气的作用,更别说应对这么复杂的场景,苏知觉得他能够不说错话,就已经是个不小的挑战。
谢疑唇角牵起一个弧度,似乎是一个笑,不过并没什么温度:“陆小姐总归是成年人,不至于会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怎么样,她现在的痛苦来源,主要还是因为她的家事,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他不喜欢苏知为了旁人费神和迁就的样子,会让他想把人蒙住眼睛,困在只能看到他的巢穴中。
这种控制欲和恶意巧妙地掩藏在温和关怀的表象下,苏知暂时没能察觉到。
苏知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对哦,好吧,我可能太紧张了,谢谢你安慰我。”
谢疑没说话,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苏知侧头看他。
天色黑了,车内没开灯,仅凭借路边路灯的光源,男人的神色有些若隐若现,看不分明,只有那双眼睛漆黑深邃,沉沉地凝视着他。
苏知莫名觉得抚摸他脸颊的指节变得很有存在感,在轻薄的皮肤上带起微小的战栗。
他觉得有点痒,下意识把脸颊侧开一点,被扣着侧脸捏了一下才放开。
就算是他,在这种环境下负担也很大,不能久留。
空气安静到近乎诡谲的程度。
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的地方都是荒芜衰败,偶尔模糊看到残留着形状的砖块,内里完全失去结构力,被脚步引起的空气流动轻轻一扇,便腐朽的消散开,化作灰尘融入土地。
加上越往深处走,辐射和磁场越混乱而扭曲,暴烈到空气中微小的粒子对撞,引起小型的电磁风暴,在空气中发出幽蓝的不详亮色。
简直像是末日场景到来时的场景。
苏知起床的时候,顺手翻了翻谢疑的朋友圈。
那是苏知身上的药香,清淡,带着一些不明显的苦涩,其实说不上是很好闻的味道,却奇异地让人感觉很舒适。
闻的久了,似乎还会上瘾一般。
两人换了一处花丛,谢疑蹲下身剪花,花剪和花枝相碰发出咔嚓的清脆割裂声。
苏知在一旁低头看着他动作,他之所以不蹲下身,是因为尾脊骨还是有点儿疼,蹲着会难受,像这样站着影响还小一点。
况且……对于植物而言,花就是生殖器,他虽然明白在人类的观念中花只有单纯的观赏作用,但毕竟当了几千年的植物,他还是不想离其他植物的生殖器太近,总觉得怪怪的。
当然,谢疑放在他房中的花束是个例外,毕竟系统说那是治愈目标在向他表示亲近之意,也就是证明他的工作成绩良好,他觉得……还可以接受。
苏知的视线落在谢疑身上。
青年清瘦的脊背崩的很紧,弧度流畅,马甲内的衬衫下摆被扎进西装裤里,衬的腰身很紧实。
苏知的视线往上转了转,忽然对着谢疑的头伸出手,在上面拍了两下。
突然被打的谢疑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苏知。
苏知对他说:“你头上落了一朵花。”
那是一朵白色的小花,应该是从更远一点的高大花树上被风吹过来的,轻轻巧巧地落在了谢疑漆黑的发间,十分显眼。
看着被自己打落在地、落在泥土中的那朵花,苏知才觉得顺眼了一点。
谢疑对上他的黑的看不见一丝杂质的眸子,楞了一下,手中的花剪没有握稳,把手磕在了膝盖上。
他将花剪重新握稳,定了定神,说:“谢谢少爷。”
他这一声说的很轻,不过花园里只有隐约的风声和偶尔才会出现一下的清脆鸟鸣,苏知点点头,说:“不用谢。”
苏知的话在苏宅是很有分量的,这点从苏宅平均每半个月辞退一个下人的频率中就能看出来。
其实这些下人大多数都没有犯下什么严重的过错,他们被辞退的理由,仅仅是因为苏知看不顺眼而已。
可以说是非常任性了。
因为本质上苏宅的所有下人都是为了伺候苏知一个人,所以苏知凭心情赶走下人这种事不仅远在国外的苏父苏母不会管,而且就算苏铮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唯一管事的管家也都是毫无原则地依着他,现在整个苏宅都可以说是苏知的一言堂。
来到苏宅后,虽然听到了很多传言,但一直都过的风平浪静的谢疑对此并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但今天的这件事,却让他有了一点隐约的感觉。
在剪完花、又带着小少爷回房间将花插好后,谢疑又被催了一遍去给管家传话,只好去下楼去找了管家。
管家听他说到少爷想辞退一个下人时,只是和以往一样满脸严肃的点点头,眼中没有流露出丝毫诧异,似乎对于这种事已经稀松平常了一般。
只是在听完具体事情经过的时候,他却转了转略显浑浊的眼珠,眼中带上了一种谢疑看不懂的情绪。
谢疑想起自己被高中同学介绍来苏宅工作,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应聘时,管家也是用一种似乎带着深意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被录用了。
明明他打探到的消息是苏家录用的大多数下人,都是非常专业的服务人员,他一个完全没有相关经验的人却如此轻易地被录用了,虽然对他而言确实是一件好事,但从逻辑上来说,整件事情都显得有些说不通。
谢疑以为管家会对他说点什么,但最终管家只是对他又吩咐了一句:“好好伺候少爷。”
于是当天下午,那个已经在苏家干了两年的仆人就迅速地被辞退了。
这件事在苏宅的下人圈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毕竟能在苏家安全干上两年没有被辞退的下人,实在是少数,所以那个下人在下人圈子里还挺有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