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我的儿子!阿峰,你在哪?有没有事?”
“抢劫,有人抢劫!”
……
码头一片慌乱,人群四下奔散着,何洛被撞了不知多少次,可这会没人有心思理会,争相恐后的往何洛身后的方向奔逃。
他们这一逃不要紧,却让何洛一时看不清那几个人的身影。
何洛心下焦急,听着这些喊话,知道前头怕是出了什么行凶杀人的事,他伸手奋力拔开人群往前挤,好在就在此时眼角闪过一个人影,何洛转头一看,隔着两三个人,一个个头矮瘦的家伙正撞开前面的人跑得飞快,手里提着个箱子。
何洛记性极好,一眼就认出这箱子正是刚才正下船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手里拿的东西。
“抢东西的,别跑!”
傻大个何洛大吼一声,扒开人就追着那小个子去。这小个子跑得正欢,猛的听到一声怒吼,下意识别过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一脸怒容瞪着自己追过来。
这小个子举起手,旁边的人一见尖叫起来:“有枪!这个人是刚才开枪的人!”
“快跑啊,那人有枪!”
惊恐的人群再次疯狂的奔撞踩踏,挤得那小个子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就看到一个身形猛的出现在面前。
何洛没见过枪,却本能的感觉到危险,一接近小个子二话不说劈就去抓这小子手腕,脚下更是去势凌厉,闪电般踢到这小子的膝盖上。
小个子惨叫一声,脚下一软就往下跪,可手腕又被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大个子给如钢筋般扣住,然后劈手一夺,就把下掉的洋枪给接在手里,这还不算,这大个子更是一反手,扭得他手背到背后痛得要断掉似的,另一只手哪还有力气拿稳那个箱子?自然是被何洛稳当当的夺了去。
“光天化日……不,月黑风高之下,竟敢行凶夺物!走,我带你去见警察去!”
何洛狠狠的扭着这汉子便走,刚走几步,几道风声从后头侧面袭来,何洛反应迅速,反身一转就和手里扭着的汉子掉了个个,让他挡在自己前头。
噗噗的响声和惨叫声同时响起,空气里飘起浓郁的铁锈味儿,还在附近的人又尖叫起来:“快跑!快跑!”
“出人命了”
“喊警察!”
那几人见杀错了同伴,又听到远处有更多人跑过来,空气里隐隐还有巡捕的声音,几人使个眼神,也不管地上的同伴了,撒开腿往四面八方逃去。
何洛有心想追,可跑了几步就被人群里冒出来的穿着黑色套装,腰间系着皮带,头上戴着大盖子似的帽子的警察举着泛寒光的刀给围住了。
“不准动!把手举起来!”
何洛举起手,手里还提着那个箱子。
“警察大哥,和我冒得关系,真的,我是帮着被抢的人夺回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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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1898年的湖南长沙,就有了最早的“警察”,那时的大清还有十几年。真正到了中国警察制度建立完成,已经是民国时期了。
民国时期的长沙市但凡大街小巷的路口儿,都有个岗。站岗的警察,虽没有枪,但穿着制服往那儿一站,左腰里有把长配刀,右腰里挂着白捕绳儿。
第7章 认识
“你小子老实点,走,跟我们回警察局去。”
一个警察给了何洛一刀背,另外有人夺过他手里的箱子,推着他就走。
何洛长这么大,头一在省城做好事就被抓进了警察局关进了牢房,他见锁了门的警察要走,赶紧扑到门口大声喊:“警察,那人是抢劫的匪徒,嗯是我杀的,是他那些同伙杀的,用匕首杀的。本来是要杀我,我转了个身让他挡前面了,结果就杀到他了。我真莫有杀人。”
警察听了不耐的哼一声:“你港么子莫是你杀的,人都倒在你面前,还想抵赖?老实点,等明天看上头怎么处置。”
说完不再听何洛叫冤,抛着钥匙就走了。
何洛看着门关上,最后只好无奈的走到一边坐在地上。另一边的牢栏里关着个胡子拉碴的干瘦汉子,他嘿嘿笑着凑近来问:“小兄弟,胆子不小啊,人都敢杀,厉害。”
何洛气得闭上眼,本来就烦心,没想到做个好事还被泼脏水,他这会哪有说话的欲望?只有打人的欲望,可打人也不能随便打,打坏了怎么办?还是眼不见为净,就当旁边这个人不存在算了。
他这么想着,干脆还把脸都别到另外没人的那侧,却不知此时外头来了几个人,刚才对自己吼骂的警察正一脸的陪笑端茶倒水:“关大先生来了,您请坐,这是聂小姐的箱子吧?您放心,我们替您追回来了。”
这位关老板五十来岁年纪,虽然穿着黑色暗纹绸缎长衫,但气质斯文带着一份从容不迫,笑起来更是和蔼可亲,留着八字胡,听了这话笑着拍了拍依在自己身边的年轻女孩的手臂道:“阿璇,我就说你不要紧张嘛,有警察在,一定不会让你辛苦带回来的东西被抢的。”
“舅舅,哪是他们帮我抢回来的,我明明看到是个年轻的,个子高高大大,穿着一件蓝长衫的人帮我抢到的。那个人真厉害,手一伸就把人抓住了,抢回箱子不说,还扭住了抢箱子的人,要不是其他的抢匪围上去行凶,他也不会失手让抓到的匪徒被杀,可惜了,要是那人没死,我们就能把人交给警察们问出幕后主使来。”
年轻的女孩撅嘴跟关大先生撒娇的道,顺手接过箱子递给身后跟着的伙计。
“我说你们别不是把好人当坏人抓起来了吧?我刚才可是看到了,你们欺负人家,还拿刀背砍了那个人一下。”
她说得直白,面前的两个警察顿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领头的眼见不对,打着哈哈道:“聂小姐放心,我们不会乱抓好人,只是请那个人回来问个话。谁叫抢箱子的人死在他面前,离他最近,只要问清楚,我们是一定不会冤枉好人,错抓好人的,您放心。”
聂璇笑着转了下眼珠:“那就好,那有什么话你们快问,问完了我还想当面谢谢他。”
言下之意就是要等着警察们放人。几个警察应着是,一个去放人,另外一个则看向关大先生。
关大先生笑咪咪的道:“卢警长,家里夫人宠她宠惯了,不懂礼数,别见怪。”
“哪里哪里,”主事的卢警长笑着摆手。“聂小姐也是心有仁义罢了,您二位放心,这人既然有聂小姐作证,我们也不用问话了,阿义已经去请他过来,二位再等等就能接他走了。”
“给卢警长及其他各位添麻烦了,这件事幕后主使还要拜托你们查个清楚。此事费力,在下也知道给你们找为难,这点意思还请卢警长收下,可不是行贿,只是请几位喝个辛苦茶。”
关大先生笑着,后头的伙计知机的上前,拿了个小木盒推到卢警长面前。
卢警长欲推,却见关大先生站起来,旁边聂璇挽着关大先生的手,一同起身往外走。
“也不多打扰诸位,我们就在外头等恩人。”
留下这句话,关大先生与那聂小姐便走了,卢警长送了一路,送到门口看着刚抓进来的小子被阿义送出门,被关大先生的伙计接着站在原地说了几句话后便跟着伙计走到了等在汽车边的关大先生面前,这才返身回了自己的办公间,打开桌上的小盒一看,好家伙,四大排的大洋,卢警长赶紧抱起来点了数,不多不少,六十个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