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夜吓醒来,好不容易入睡后结果还是梦到关大太太变成尸人突然炸开,身体没有一点血,散落在地上的全是一丝一丝蠕动的红线一样的蛊虫。
那种密集和可怕,只再回想一下都让聂璇打冷颤。
金桂不晓得为么子小姐突然一脸惧意,安慰聂璇不过是个梦而已,做不得真,等拿蛋去丢的时候心里的担忧却不少反重:头一次看到小姐吓成这样,浑身冰冷不说,还一身起了鸡皮疙瘩。
不会真的发生么子不好的事吧?尤其现在是年关当头的时候。
等聂璇洗了脸抹了香膏收拾好自己下楼,聂璇的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憔悴和惊惧了,她像往常一样走到餐厅,先跟关大太太问了好,顿了一下后不着痕迹的又同三位姨太太打过招呼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因为没得关大先生在家,几个女人家呷饭就无趣很多,关大太太看出聂璇精神头没得昨天好,关爱的问是不是晚上没睡好,让自己的佣人吴妈帮聂璇夹菜装汤。
聂璇一边应着,眼神借着看向饭桌,暗里打量几个姨太太,忽然像想起来么子似的顿了一下,一脸赧然对关大太太道:“舅妈,我想起来昨天有份文件本来应该早送去的,给忘在舅舅书房里,我就先不呷了,去银行的时候我在外头呷一些。”
关大太太要劝,聂璇把关大先生搬出来,她也就松了口,再三叮嘱金桂一定要看好她家小姐呷饭,这才放了人离开。
金桂总觉得今天早上小姐不对劲,有心想问,却被聂璇一个微小的示意给制止了,聂璇按着自己讲的那样,拿着文件出了公馆后让金桂买了份油条榨菜包和稀饭的早餐,直等进了关氏银行的办公室关上门只有主仆二人了,聂璇才松了一大口气,缩在办公椅里浑身发颤。
金桂吓到了,急扑过去:“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被聂璇反手捂住了嘴。
没了维持的镇定,聂璇的惊恐如同实质,声音都微颤:“金桂,快,快,得告诉阿洛!不不不,让我缓缓,让我缓缓……我得写个信,对,写个信才讲得明白……”
她说话很激动,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和清晰条理,只听得金桂云里雾里,要不是自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伺候着,金桂几乎都要怀疑就这一晚上的时间,她家小姐被人给调换了。
她上前抱住发抖的,显然吓得不轻的小姐,一个劲儿轻声哄说小姐没事了,没事了。
大概是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有个依靠和温暖的怀抱所得到的安抚是最快的,聂璇很快安静下来,过了好长一阵,身体也不打摆子,这才缓缓靠着金桂的肩膀睁开眼睛。
她面色苍白,嘴唇因为擦了口红,反而称得她还有一丝活气,但与苍白的皮肤摆在一块,眼神并没有以往的活力,而是流露着还未驱散的恐惧,金桂觉得在好看的同时又根本违不了心觉得小姐是正常的。
她想壮胆问小姐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看医生,一说完,感觉小姐就是一僵。
聂璇慢慢坐直了,看着金桂,眼睛有了一丝光亮神采。
“不错……这个好……
我写一封信,金桂,你想办法尽快给送到何师傅手里,要是他不在,就给毛师傅,毛师傅不在,你就拐个弯送给唐四爷那边。这个信很重要很重要,你一定要送到,不被人发现,要得不啰?”
大概是聂璇说到后头越来越严厉的表情镇住了金桂,金桂一只手压在胸口上,按住砰砰跳的心脏飞快的点头。
聂璇深呼吸了几回,废了几张纸后终于能平静的下笔,金桂在一边候着,等把折成一只纸鹤的信纸小心贴胸收好,就听到聂璇道:“金桂,我一夜莫睡得好又踢被子,怕是感染风寒了,喉咙痛得很,你喊谢经理来,我把事交待给他,你陪我去医院走一趟。
记得,要是我生病要住院,你帮我回家拿些衣裳,但一定不要在公馆喝水呷饭,东西拿了就走。要是舅妈要来看我,你就跟她讲我病情较轻,住两三天打些针好蛮多就会回去,一定想办法给我拦着她来医院,要是夫人来不了要派些护卫来,你就应下,但和夫人讲男女大防,要她只派两个就成。”
金桂闻言更是担忧,仔细一听,似乎确实听出小姐的声音不太对劲,不由得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和马虎后悔。
聂璇把手头的事都交待好,还真的带着金桂去了医院。
看了医生后聂小姐住院了,因为肺炎。
金桂坐车回府去拿衣服的时候关大太太好一顿难受,还好因为聂璇让金桂转达了口信安抚说只住两三天,情况转好就能回家过年,最后关大太太才没有非要去医院探望,只是一个劲的给金桂拿了钱给人,让她好生在医院看着小姐。此事金桂自然应下不提。
晚上唐四爷跟毛珌琫回到公馆后,收到了金桂辗转买通的一个报童送来的纸鹤。
唐管家正看着厨娘把热菜端上桌装饭,就听到唐四爷道:“不呷了,唐叔,你去喊人,务必最快的速度把扈老十、李清、小二金那些人都请过来。”
第394章 弄假成真
唐公馆的灯火亮了一晚上,聂璇也在医院坐了一晚上。
她浑身发冷,就是金桂给她找了两床棉被来盖着都压不住冷意,直把金桂急得掉眼泪,不停的踱步祈祷毛师傅赶紧将何师傅找回来。要是何师傅在,一定能在小姐脆弱的时候给她一些依靠安慰。
金桂的祈祷没请来何师傅,反而是请来了唐四爷一行。
“已经快马加鞭让人去将何师傅追回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看到他了。”
唐四爷道,“聂小姐,你真的看清楚了?”
大概是来人可靠让聂璇松了劲,她点头,脸色又白又憔悴。一夜未睡精神头明显不好,但眼睛看人的时候还是非常清亮的。
银霜和毛珌琫上前给聂璇检查了眼睛又把了脉,得到毛珌琫肯定的点头,聂璇苦笑着,眉眼里有一丝压不下去的惊慌和勉强镇定。
“没错的,先前我只看到舅母的眼睛里有红血丝似乎动了,但再看过去没有,我就只当是自己错觉,哪想到昨天早上坐在桌子面前,何止舅母,就是我那几个姨太太的眼睛都各自出现了红血丝。刚才被金桂和四爷的人弄走的那两个人也有红眼丝……”
在后头的好歹也算是有过见面之缘的范十九爷这时道:“按聂小姐讲的,我个人是认定那个日本人一定藏身在关府。毕竟,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而且富贵人家用人多,藏身容易。”
唐四爷看向安安静静不出声的李清。
李清不是那种很通俗物的人,先还莫有反应过来,还是唐四爷直接点了他的名,李清才点了点头。
“四爷担心的是,要是那个日本人用蛊控制了府上的人,我们要派人进去根本没得作用,反而会打草惊蛇。但凭聂小姐的猜测,范十九爷觉得日本人藏在关府里头也只是一个猜想,给我半天时间,我做些可以窥视的小东西,到时候聂小姐也好,你的佣人也好,带回去随便放了就成。”
毛珌琫道:“我倒是赞同范十九爷的意见。”
“我在想,关府出事,关大先生一直有给府里添加人手,上一回的红眼丝蛊虫,我们是正好遇到来关府送礼的人被控制成了蛊人,这回聂小姐说的,怕是很多人已经被感染种了蛊……他是如何做到的。”
日本人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问题他们在唐公馆猜了一夜,聂璇也在病房想了一夜,几乎什么样的可能都在这些人的脑子里滚过了一圈,每个人都怀疑一个人:厨娘。
人以食为天,关府那么大,养的人手也多,想要大面积种蛊将活人弄成自己控制的蛊人,而且是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就只有从水源和呷食这两个是人都离不开的生活需求方面入手。
不能细思,细思极恐。
现在借着住院的借口不回府,聂璇还能躲过去,可回了府,她要如何做到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不呷可能加了料的食物饭菜?
“我来就是想问下聂小姐,狠不狠得下心,干脆假病成真,真的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