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1 / 1)

他又咳了一会才抬起头:“要不是日本人和那个姓关的,我夫人也不会伤成那样子,四爷,我拎得清,这事儿不怪得您,我收了钱,自然就尽力帮您办事的。”

他态度摆得很正,众人也听说说话的口气确实对日本人有一种憎恨,军官们不知情,但苗氏祖孙和帛门弟子晓得,他之所以恨怕还是还有关大先生地下秘道的关系。

何洛看了他师父和师弟一眼。

虽然莫得从前的记忆,但何洛直觉这两个人肯定和自己一样的想法:躲在阴暗处的这个看起来文弱的男人怕是要借这个机会用自己的手段报仇。

唐四爷几乎瞬间也想到了这点,他并不反对。一位傀儡师愿意帮自己出手自然是更好的,何况李清竟然能有肖梅那样仿佛真人一样的傀儡,他做的傀儡老鼠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

他大手一挥:“行,这个事就麻烦李师父和师父师兄们了。”

一句话就将李清和师徒几个打包送到了军情处的楼子里,毕竟这么机密的事情,得低调还得保证最高级的保密安全,他转头就站在明处公开于报纸上发表了罪已文书鞭挞自己跟警察局对于省城安全的监督不力行为,同时提供了没得也能生出来的一些证据指明了犯罪者日本人与桂党残余的的身份,一边表示对受害者们进行慰问财物赔偿,一边愤怒的指责政府与警察局的作为力度不够,同时又隐隐的暗指唐家军作为国党政军,听令行事是本职,并就此事呼吁省城大众们团结起来注意人身安全,如有发现可疑者与物品,只要提供线索正确,报告军统就可得到保护与赏金。

他这声明发得极快,证据和安排好的证据人送交警察局时很多人看见,只把国党政府要员们和警察局上下给堵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又闷得慌。民间反而因为唐四爷第一时间站出来赔款道歉,再加上安排的人在大街小巷故意提点唐四爷受刺要是出事后会好了哪个哪个,本来应该闹起的浑水反而没沾上唐四爷和唐家军的身,倒是给他们拉了一波好感。

华党的上级们也很快听闻了这个事,与气得要翻白眼的日本人、国党政府蒋派桂系等不同,倒是对唐四爷这波操作极为欣赏,甚至更加促进了他们想与唐生智唐四爷接触会谈的想法。

发了这个声明后,军情处接到了一份特殊的年礼:从北平出发到达上海后又途经武北开来湘郡的火车发现了军火。

刚要闭眼休息一下的唐四爷猛的睁开了眼睛。

“这消息从哪得来的?”

马浚生没敢隐瞒,“少帅,是位自称湘郡铁路总工会的人送来的,我已经带了他过来,就在外头。”

进了军统肯定是层层搜得不能再搜,唐四爷没有犹豫的让将人带进来。

要是火车上的日本人和汉奸在这里,怕就能认出来这个穿着竹青长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子就是他们翻高了火车想要抓住的那个人。

这人取了帽子置于胸前给唐四爷见了礼,不亢不卑的道:“在下姓殷,名建文,见过四爷。”

马浚生站在外头跟着警卫一块儿把门,大扇的厚重木门扎实,他心里挂念着同为革命党人的殷建文的安全,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借着递烟的机会一边跟警卫拉关系,一边支起耳朵想听动静,可门太厚了,啥也听不到,他一颗心高高悬着,虽然明白上级突然让这样一位同志暴露自己送上门来有他们的用意,但国党跟华党是撕破脸干过仗的,桂系还从未停下过迫害华党党派的行为,只因为华党的存在触犯了他们的私人利益,这唐家军说得再好听,那也是一家独大被唐生智捏在手里的私军一支,别看表面他是个国党委员,可私下省城的人喊大帅、少帅喊得少?百姓都心知肚明得很。

上峰这个举动太过冒险了。

就在马浚生担心了不久后门打开了,殷建文先走出来,唐四爷在后头与他握了握手,喊马浚生送人出去。

马浚生一颗心放下来,虽然不知过程,但晓得,华、唐应该是要有一次正式的秘密会晤了。

一道秘密命令从军统传递出去,街上巡逻的士兵们在巡逻的同时借着酒馆巷子各种便利,转身之机每个小队就少了几个人,这些人自四面八方如同受到召唤往火车站汇集。

火车站里,停靠的火车货运厢那头一片热火朝天的下货忙,省城华通洋务商铺的少东家谢大少看着一个个伙计扛着箱子装上车还嫌速度慢,烂着脸不耐的喊:“都再快点,你们莫有呷饱饭还是怎么的?拖拖拉拉的是想扣工钱是吧?”

大货车上,曾经追杀殷建文的两个日本人正利落的清点着货物,虽然心里着急,但脸上半点儿也没有露出来不耐。

政治上的风波跟帛门师徒无关系,李清行动不便,就把自己需要的材料开出了单子交给了伍三思,师徒几个借着采办年货的名头,在军情处的几个身手不凡的高级保镖们的保护下出门采买,而私底下,苗氏祖孙则跟着唐家军暗里开始捕捉老鼠秘密往军情处里送。

李清粗看一眼也就是个长相稳重成熟又斯文的中年人,完全无法将他与匠人联想在一起,他关起门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头捣鼓,银霜问伍三思:“三叔,要不要我再用蛊控制一批放出去?”

用蛊控制当然好,但银霜能想到这个问题,恐怕日本人也会想到这个,伍三思觉得,怕还是要和唐四爷提一下防鼠这件事儿。

刺杀不成如果日本人将蛊毒下到老鼠身上,防不胜防不说,湘郡恐怕有大灾难。

如果用蛊鼠感染全城人成为人傀被日本人控制……

第360章 阿婆的教导

“伍师父。”

正好进来的滕咒阿婆听到了这句话。她勉强的看向模糊能看出一点儿人影的伍三思,“我能跟银霜讲讲话不啰?”

伍三思点头,带领两个徒弟跟扶着滕咒阿婆的扈老十一块儿出了屋。

屋子里,滕咒阿婆带着笑招呼银霜坐到她身边。

“银霜,你是个好孩子。”她道。

“虽然年纪小,但你有天份,又勤快学习,很多人在你这个时候,好多蛊都学不全,更莫提培养出蛊虫来。有些人一辈子,就止步于一些小蛊小术,极少一部分人能耐下性子和寂寞,成为真正的蛊师。蛊师这门,你晓得吧?”

银霜点头,才想起来阿婆看不清,赶紧答道:“我晓得,婆婆跟我讲过的。蛊门这个门派,因为属于巫蛊巫毒,沾染了虫与毒,所以让人心生畏惧和嫌弃之心,又因为养蛊的地方和手段难以让人接受,所以一般蛊师都是独来独往的。”

“不错,你阿婆说得对。可你晓得不啰,蛊师为何人少又孤独一生的占多数,是为么子?因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制出来的,是毒。对于正常人来说,毒是不好的东西,可以无色无声的控制他人,害死他人,套用汉人的话来讲,就是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试想哪个人愿意跟掌握这样力量的人靠近?因为掌握这样的力量,所以蛊师被人忌惮,也被人害怕、远离,而从古至今,利用巫蛊进行报复的事情很多,甚至在汉人的历史书里都有留下踪迹,被写出来的事情无一不毒、不恶、不狠。很多人以为只是历史,编造的,可你身在蛊门,想来也听到过一两起用蛊报仇或害人的事情。”

“你是个好孩子,要记住,虽然我们掌握着别比人强大的力量,但一定要给自己一个底限,也要清楚自己能力的范围所在,更要明白克制自己不被力量迷惑,从而利用它做出害人的事情。

像刚才,你说控蛊放老鼠出去,你觉得,你能控制多少老鼠呢?控制它们跑多远?如果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它们会不会因为蛊虫感应不到母蛊而发生混乱窜到大街上、住户屋里乱伤人咬人呢?这次的事我也听老十讲了,虽然阿婆莫有和那日本人正式交手,可在关家也是见识过那个蛊人的,他厉害得很,我和苗氏祖孙到现在都还莫有完全明白他研究出来的那个新蛊如何完全克制,你还小,虽然有天份,但经验不够足,阅历也还少,如果对上日本人放了蛊的老鼠,你的蛊能战胜他的蛊吗?那么多蛊,输了的反噬你想过吗?”

滕咒阿婆温声细语,可一番话如同惊雷,炸得银霜瞪大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了,她一点都莫有想过阿婆提出来的这个问题。省城这么大,她下蛊肯定不止一只,要是老鼠们跑出了自己能力所在的圈子呢?要是自己真一个人对上日本人那种恐怖的新蛊呢?

因为跟着三叔他们进了一次墓地出了力气得了表扬自己就得意得忘记想这个可能性吗?

“但身为一个蛊师,阿婆很高兴,你的品格很正,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帮助他人,而不是像日本人那样滥用能力和力量,银霜,你要记住自己做过的一切,将这个善良又美好的品质保持下去,蛊师的路很艰难也很漫长,未来你也许会面对很多恶意与疏远,可能会很难过,但一定不要因为那些让你痛苦的事情而忘记自己真正的心。坚持自己,只做自己,这才是真正的蛊师,才能养出真正强大的蛊虫,成为蛊门的蛊巫。”

门外头几个大老爷们顶着军情处的特务们的明晃晃的监视又要了间屋子,看着源源不断送进来的小石头和枯枝树叶等东西,扈老十一肚子的话想问问不出口,只好坐在门边看着帛门的师徒拿着这些东西摸了摸后不分类的丢进筐子里,眼看着他们动作都蛮快的将自己面前的一堆东西摸完了,赶紧拖过一筐新的倒到他们面前。

“弄好的让人赶紧分下去,让巡逻队的人各个街道巷子都丢一些,随便乱丢就成。”

何洛不客气的支使这个看着眼熟的大汉做事,扈老十瞧着他蓝蓝黑黑瘆人的眼睛,总觉得这兄弟像换了个人,特别陌生,旁边毛珌琫看得清楚,出声解释:“我师兄中毒了,他没得以前的记忆了。”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我记得我们出来的时候身边莫看到其他的人。”毛珌琫问。

扈老十听了回想当时逃命的情形,一脸心有余悸,又有些恍然的将手伸进了怀里。

几个人一边给石头树叶啥的点灵,一边好奇的看着他动作,就看他掏啊掏的,从贴胸的衣裳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摊在手板里。

师徒几个伸长脖子一看,何洛一脸嫌弃又厌恶的道:“这东西居然被你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