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傅在另一头,闻言检了手里的通过了让人搬下去,拿着放大镜走过来。
这批箱子里有瓷有陶有铜器书画金银等,随着开箱越多,何洛也暗暗心惊,除了大量现代工艺烧出来的瓷器,被掩藏在下头的,显然到代的东西极多。一个生意人,一次能弄到这么多好东西?要是船货里头也是假少真多,那得一次掏了多少个墓?看这些品相好的,还是一次掏空了七八九个王公贵族的大墓吧?莫有想到里头居然还会有布料衣服?
也太稀奇了。
听到这话便挤到常师傅那边一脸好奇:“沈师傅厉害,我跟我师父学了蛮久,也就对瓷器铜器学了点子皮毛,这衣物还真是一抹两眼黑。”
沈师傅是个严肃的老头,连看都没有抬头看一眼,手上小心的拿起像画卷一样外头套着一层细绸卷扎起来的布料。
“衣物比字画还不好保存,而且寿衣居多,所以市面上出现得少,但洋人不怕是不是寿衣,他们肯花大价钱收买,我也是师父教得杂,就跟着学了点子皮毛,何师傅要是不介意,你也过来打下手,可要小心。”
沈师傅让何洛跟常师傅各拉着一头,又轻缓的拉开了一点缝隙,自己碰也不敢碰,只拿着放大镜尽量抻长了脖子打量包装里的布料,好一会儿才缩回头让两人同步将外夹保护层给封上。
“是件浅茶色褐衣,看着像是秦汉时期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洛赶紧道:“只看到一点就能看出是么子朝代,沈师傅实在是厉害,果然不愧是掌眼先生,小子我要到您这个境界,这一辈子时间不晓得够不够。”
这话沈师傅听得顺耳,脸上保持着严肃的只有一点笑的面容走回去继续检查别的箱子,常师傅打趣何洛:“你小子蛮油嘴滑舌的,怎么,只有沈师傅厉害,我就从未听你讲过我的好话哪。”
何洛赶紧认错儿,连道常师傅也厉害怎么怎么的,转个身又捧了晏先生几句,他年轻,讲好话态度也不像别人那样带着自卑与胆小,反而笑得自然,口气不亢不卑的让人听着心情舒畅,一时间车厢里老师傅们跟这个后生师傅一边做事一边聊,不知不觉一个车厢就检完了,眼看着最里头还有三个长横箱子,晏先生笑着道:“那三个就不用了,走走走,我们去下个车厢,早点子收了工我们过去江海楼呷饭,大先生可是讲了,大家伙今天辛苦了,请我们去江海楼呷顿好的,随便点酒呷菜。”
有了晏先生的话,几个人便调了头下了车厢。
何洛走在后头,蹬上隔壁的车厢时旁边力大的伙计正抬着长木箱子下车。
这木箱细长,横宽几乎占了车门同宽,两头各有三个汉子抬着,另外有两人在箱子两侧的腰身位置一同使力。
也不晓得这箱子装的是么子,何洛注意到这些汉子手臂的肌肉都绷起弓起了衣服,嘴角咬紧脸呈红色,脖子上额头上甚至有几人青筋都鼓起来,明显彰显着箱子的沉重。
何洛在抬脚完全进入车厢时再次看了一眼那个被吆喝着小心不要磕了碰了落在地上的木箱,晏先生最早下车,但却没有跟上来,反而走到一边跟押货的管事在一边看了看箱子低声说些么子。
这姓关的这次弄的货这么多,搞的护卫比寻常要多很多,莫非这次的货里,有对他来说很有价值的东西?
那些个秦汉布帛衣物过了沈师傅的眼,可见是到代的真品,他扒死人寿衣,难道说真的是为了卖给洋人?
在心里呸了一声骂了句卖国贼,何洛心头忽然闪过一道亮光,脑子里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来。
隔壁车厢的木箱显然不好弄下车,因为太长,斜横着出来就挂住了车门框,外头伙计折腾出了一身的汗硬是没弄出来,反而把木箱挤撞磕出了好几个印子,只好苦着脸求助晏先生。
“晏先生,您看,这箱子不好弄得很,要不我们试着把它立起来斜着里头推,我们在外头拉,您看要得不啰?”
晏先生沉下脸来,有点不高兴的道:“不可以,大先生交待了,这几个货不能立,会让里头的东西受损的。这样吧,找人喊下车站的人来,看能不能把车门扒开一点,尽量从里头斜推出来。外头箱子伤也算了,只要小心不弄出口子,回去我跟大先生讲,大先生应该不会生气。”
伙计的声音大,晏先生说话压低了声音,但何洛选着车厢门口蹲着验货,又尖起了耳朵偷听,长年的深山生活也叫他的耳力比别个要聪敏,倒也大致的将晏先生的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何洛一边假装做活一边沉思,那箱子里放的到底是么子?会不会真的是他想到的那个?
要是有办法晓得这三个箱子会运到哪个铺子保管就好了,到了晚上偷偷去探一下,要是真的,就得想办法将这三个箱子弄走才行。
两个车厢的货验了大半天,三个木箱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还是没办法,晏先生请示了关大先生后才同意立起来一点点角度,前后十个汉子费了一身的呷奶的力气才弄下车来。
晏先生紧张得很,不让人放在地上,自己上前仔仔细细的前后上下左右检查了个遍,确认没有破坏这才松了口气,伙计们换了一摊人上前接了手,吆喝着抬着箱子上了租来的大卡车。
第174章 震惊
运走了三口大箱子,晏先生呆了一会说大先生找便把场子让给常师傅作主走了,何洛心知怕是去守押运货,沉住了气一边做事一边跟常师傅沈师傅讲话。
常师傅跟何洛熟了,说话并没有那么防范,听到何沈师傅提起那三个大长箱子,他看了看门口守着的护卫伙计,压低了声音,带着神秘的道:“这里头的东西,你们怕是想也想不到。”
他这样一讲,沈师傅就笑:“我们不晓得,难道你个老常头就晓得了?”
常师傅略有得意:“确不确定不保证,但一个月前我倒是无意中听到过大先生和晏先生讲话,我只听到一点子,提到了么子兵马俑人。这兵马俑人是么子,我也不晓得,后来想了蛮久,我猜哪,怕是葬坑陪葬的陶制兵人。”
“我都忘了这事了,看到刚才的大长箱子这会子倒是想起来了,那箱子的长和宽,你们不觉得跟棺材像?”
……
沈师傅一脸吃惊,何洛也作出惊讶的样子。
见到两人一脸恍然大悟,常师傅得意的笑着喊伙计把检查的箱子抬下去,另外抬个未检的来开封。
何洛其实也觉得那箱子大,简直像棺椁一样,但听完常师傅的分析,何洛偷偷看了常师傅一眼,小声道:“我倒觉得不是兵马俑人。”
“常师傅,你说像棺材,确实是像,但兵马俑人一般都是摆立件,哪有放在像棺材里的箱子里运货的,而且不能立起来,只能平抬或斜一点子抬?”
沈师傅听了点头,随口接话道:“不是兵马俑人,难道是把人墓室里的墓主给抬过来了?”
这下子何洛跟常师傅都呆了一下,三个人脸色都精彩起来。
沈师傅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是个老江湖,出道比常师傅还早,早年还曾跟着师傅做过一家古玩洋老板的座上宾,后来这洋老板看军阀割据太厉害,他搜刮的钱财古董也多得招来了嫉恨,便关了铺子回国去了,沈师傅的师父带着沈师傅找活儿,最后被关大先生聘了过来,就一直呆在长盛做事。
可以说沈师傅的见识因为跟着洋老板,比常师傅这个地道的修复师傅要宽阔,晓得的东西怕也要多些。
见一老一小一脸儿不信,沈师傅嗤笑了一声,又看了圈周围,声音压得低得不能再低。
“你们怕是不晓得,洋人可大胆了,何止收古董,听说有的人那癖好变态得很,连人尸都收藏。”
“你们也别不信,我年轻时候的老板是个洋人,还是个外交官,当年我和我师傅就给他掌过眼一具元代将军的尸身,听他说要运回他国家卖给么子博物馆收藏的。”
他不说还好,一讲常何二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夜里呷了饭,何洛跟关大先生并几个师傅一一道别后回到屋,师弟先一步回来了,两个人仔细问了煎药的士兵师父的情况,又仔细看了煎出来的药,两个人把完脉才坐下说话。
何洛问毛珌琫那边的进展,毛珌琫摇头:“蛮棘手,唐四爷请了沈师傅来占星,然而没得用。师兄,你说这世上真有法器能屏蔽天机?”
“不好讲,这世间的奇妙,你入了门接触了,又不是不晓得,就说说这眼睛,开眼术施用了以后,你看到的东西就比普通人不晓得多多少。人身有光,器物有灵,师父带着我们这几回动手,开了灵的器物可做不了假,我是相信有的。”
毛珌琫点点头,他也就是一筹莫展才随口问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