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长盛铺子是做么子的?想请假就请假,还带工钱和奖金,脸皮怎么那么厚?是得和父亲好生说说,他和他师父那样的人物,还是早开了比较好,省得浪费他关家的工钱,给得别个都比给得他们好。
何洛背对着关梦龙,并没有看到少东家一瞬间阴狠的表情,但却从落在身上的眼神上感觉出了恶意,他心下一顿,凛然的嘴角微微上翘。
姓关的,我跟你屋有生死大仇,你看我不顺眼,我还迟早要你的命!
关府表面平静暗里暗潮汹涌,离省城两百多里外的三湘镇的一家当铺一早开门就迎来了站在外头等着的客人。
这可是稀奇事儿,掌柜的跟伙计心里都是一喜。
做生意的人,都信兆头,要是开张开得早,开得顺,那一天的生意保证又好又顺畅。要是一早遇上退货换货拉扯婆妈的,又或者一个早上不开张,那这一天生意肯定不顺当。眼下一开门就有人等着说要看东西,掌柜的能不喜?
客人有两人,像是三十来岁的兄弟,穿着锦缎面的棉袍气度不凡,身边跟着短打裳的一看像是长随的年轻人。
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问客人要看点么子,两个人当中的左边那位道:“昨天傍晚时分有个老人带着个壮年汉子来当东西,掌柜的,他们当了么子,你都拿出来。”
“这……”
掌柜的听了这话心头一跳。
当铺这行当,不管东西来路,只要值点子钱,么子都收,他们这行买卖都自由自在,背景自然就得硬,然而客人上门点出东西出处,那就代表一个问题:那些东西怕是来得不干净,追讨的人找上门来就怕是有一定的底气和手段,并不怕得他们铺子背后的老板和关系。
这下子掌柜的说话谨慎了很多:“小人这店儿高收薄卖做的是良心生意,对方说的是死当,客人想看那我小老儿都摆出来让您们过过眼。要是看上,只要出得起钱,您只要几样或是全要,那都不成问题。”
右边的人就笑笑,“自然。”
见客人痛快,掌柜的微微松口气,撩起帘子一摆手:“那两位客人里边儿请。”
第166章 灵牌
上了茶,掌柜的拿盆子端了好几件物品出来,金银珠宝顶好的翡翠玉石都有,他把东西摆在客人面前。
“客人,这都是昨天您说的那两位客来死当的东西,买了它们,可是花了我一大笔钱。”
来的人用手扒拉了一下,笑道:“掌柜的不地道,明明当的不止这点子货,拿别个当来的物件哄我们呢。”
掌柜的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年轻人突然一扬手,室内便飘起一股极淡的青草气味,掌柜的抖着嘴皮子一个字都没蹦出来人倒萎倒在了地上。
也不用人吩咐,年轻人窜身三两步就冲进了铺柜后头,出手如闪电的避开伙计掷来的算盘一把捏住他脖子,就将人放倒了。
几人把当铺刚开张的铺门板子又给合上开始里里外外仔细搜找。
当铺被翻了个底朝天,值钱的东西在这三人眼里显得普通平常,但也没有落下,找了个包袱皮给装了,有个紫水晶十八子、人参如意翡翠吊牌、葡萄纹纯金香薰球被扒拉出来放在一边,一个锦袍人闭着眼凑近了,在这几样东西上撒了点子灰白色的粉子后用力闻了几下,又拿出一个瓶子来,将里头装的一只蜜蜂倒在这几样东西上。
这蜜蜂和一般的蜜蜂不同,个头比马蜂要大,身体呈漂亮的金黄色带黑圈,尾针更是像根缝衣的细针,一看就晓得不好惹,几对脚尖更像刺一样。
蜜蜂先还僵硬着,大概是闻到了气味还是么子,突然抽动着脚和翅膀,翻了个身在沾了粉的几个物件上爬动,随后嗡嗡的飞起来,摇晃着往门口去。
“走,跟上。”
最后走前年轻人还踢了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掌柜的一脚,呸了一口。
“敢拿东西随便胡弄,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个。”
他们捉着蜜蜂绕到了角门开门出去,蜜蜂迫不及待的便往一个方向飞去,三个人抬腿追上去。
这蜂子速度很快,三个人显然早有准备,拐了个弯绕到当铺那条路上时,在当铺不远处的巷子口那有年轻人牵着四匹马等着,他们会合了翻身上马紧紧跟着蜜蜂。
这蜜蜂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领着几人拐七拐八的出了城往东南方向走了一阵,闻粉的人突然道:“气味近了,孙世庆那管家怕是躲在这个村里。”
四人交流了一个眼色,看马的年轻人嘻笑道:“四叔,您口渴不渴?要不我们进村讨碗水喝啰?”
那四叔点点头,四个人便尾随着蜜蜂进了村。
孙管家被儿子策动着席卷了孙世庆暗藏的一些东西跑了,他和孙忠商量着南下到越地去落脚自己开铺子做生意,毕竟除了上海天津,越地有码头,来往海客多,父子两也是觉得现在军阀割据得太厉害,迟早怕是有大战要打,也想着万一真塌了天,他们就从越地坐船去南洋。
既然要开铺子要进货,那就得要钱,原来攒下的一点子身家就不够看了。父子两个拐了道到孙忠早死的婆娘的娘家村里落脚商量了,便将卷来的财物挑了一番,把不打眼的几件出了手,买了马请了四个护卫,这会子正在村里清东西准备上路。
“这大冬天的还有虫?”
有个护卫忽然道,其他人闻声看去,果然在天上发现了嗡嗡乱转圈靠近孙管家的蜜蜂,有眼力好的看了一下说:“好像是蜂子,比马蜂还大个儿,真是奇怪,我怎么不晓得蜜蜂还有长这样的?你们看它那屁股上的针,是不是太长了点?”
这东西不好打,几个人就寻了扫把挥着不让它近孙管家的身。
孙管家和孙忠两个也觉得奇怪,两个人脑子活,虽然想不透这大冬天的居然还有蜂子这么活跃,但都心里生出一股不对劲。
也不拖拉了,起身就拿包袱喊人:“不管蜂子了,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走了。”
有人接嘴道:“走也要得,只要把你在孙家偷的东西都交出来,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一高兴,还是会让你们走的。”
几个护卫反应慢,还以为哪个家伙开玩笑,结果院子里忽然有草味儿飘起,他们看着结实魁梧,一闻了味儿就跟纸扎的似的扑通扑通都倒了地。
孙管家和孙忠也中了招,只觉得身体一转,视线天翻地覆自个儿就摔在地上动弹不得了,神智倒是还清醒着。
孙管家侧倒下,心里直发毛,眼角忽然就出现了一双黑面棉布鞋向自己走近来。鞋越近,孙管家的心跳得就越厉害。
孙管家只觉得身上一轻,就看到包袱被丢在自己面前的地上,来人蹲下来,是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他打开包袱招呼别人:“四叔,您来看看。”
于是孙管家眼睛里又出现两个锦衣华服的身影。
年轻人喊完了人,调过头来拎着孙管家的衣襟搜身。孙管家被他一扯,心下大急,又恐慌得不得了,有心想使力挣脱这人钳制护住自己的怀内,然而浑身骨头都像被搜掉似的,半分不听指挥,只能任人鱼肉。
这年轻人下手没个轻重,哧啦就扯破了孙管家的棉袍,双目一凝脸上露出笑来,伸手抓住孙管家棉袍下头、怀里的一角露出来的一个小布包儿用力一扯,同时抬脚一踹,就把孙管家踢到了一边顺利将小布包扯了出来。
他献宝似的拿着布包给两个锦衣人看。
“四叔,这姓孙的果然滑头,好东西藏在自己怀里头呢。我瞧瞧是么子?噫?居然是个灵牌?”
那四叔伸出手,年轻人把东西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