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扈十哥说范十九爷是个爽快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在下何洛,想托贵门与盗门找一个人。”何洛给范十九爷与扈老十各一拱手。“不知范十九爷这儿有纸笔不?”

范十九使个眼色,就有伙计去拿纸去了,他吹口另一个伙计送上来的茶里的茶沫子,“找人这事儿倒是容易,这样吧,你先说说要找什么人,人要是没毛病,这价钱就随意给;人要是扎手子,那这价格就有得谈。”

果然是个老江湖,不轻易张嘴接活,要摸清底了才肯进套子。

何洛在心里暗骂一声,清了清喉道:“我要找的这个人,有可能是盗门中人。”

这话一出,扈老十瞪大了眼。

他这会才明白,为啥这个九金八的兄弟会找盗门的他们做生意,又找乞帮做生意,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只是哪个不长眼,竟然敢去偷抢术师,惹了术师,哪个有好下场的?莫得坏了整个门就惨了。

想到这里,扈老十青了脸,问范十九爷:“十九爷,借您这儿的电话用一下要得不?”

“你打吧,一个电话,莫得事。”

范十九摆手,心里在咋舌:我的个小乖乖,敢在术师头上动土,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

正好伙计送上纸来,何洛接过范十九爷递的笔,刷刷刷的在纸上开始画像。

会做修复这个行当,绘画是基本功之一,人又是自己救的,放在山门里一起住了好几天,巴三的脸和身材何洛简直熟得不能再熟,三两下就在扈老十打完电话的时候收了笔,随后把画像递给二人。

两人接手一看,纸上的汉子大约四五十岁,瘦瘦精精,面容看着普通平凡,憨厚得像个乡下农人,国字脸,眼睛最为画得传神,看着眯眯的,但里头现出来的眼瞳带精光,显然外憨内黑。

再看画像下头,还写了名字:王六斤。

“我好心救了他,没想到识人不清,救的是个白眼狼,趁我不备偷了我一位祖师牌位跑了,我问了熟人,祖师牌位的阴沉木值钱,我那小地方儿没买家,他肯定带到省城出手。”

何洛不说还好,一说就忍不住想把画上的这个人撕个稀巴烂。

妈的,什么不偷,偷祖师牌位,找到他一定要把把扒皮剔筋扬骨挫灰!

他这么想着,脸上也带出这股子狠戾的气,让坐在对面的范十九爷心头一跳:好家伙,这么重的戾气。

不过也是,要是换自己门中祖师牌位被偷,只怕整个丐帮都要疯。

想到这里他又同情起何洛来。

扈老十也心里震惊。

能偷人家祖师牌位的,这人怕还真是挖坟掘墓的土夫子铲地皮儿,不然哪能就看中那个牌位,能认出那什么木来?

再说了,就算不是看出人家木好值钱,盗人家祖师牌位,和掘人祖坟有甚区别?都是天打雷劈的坏事,放哪都不会饶人去!

剁脑壳的死人,惹得术师到省城来,可别把麻烦惹到整个盗门哟,害死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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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过去,江湖人物的许多别号之,另外还有如“吃张口饭的”、“老合”等等。

九金八:指的是江湖三教九流里的“九金,十八皮,七十二套寡头”之说。

金门是从事算卦相面等“生意”的江湖术士的总称。

打把式:“把式”又叫“夜叉”,江湖上过去对武术的称呼。江湖上把靠武术吃饭的人称做“打把式的”,管这一行叫“挂子行”。挂子行分为“支”、“拉”、“戳”、“点”、“尖”、“腥”几种。护院的叫“支”,保缥叫“拉”,教场子的叫“戳”,拉场子站地方卖武艺的叫“点”。

扛把式,也是挂子行里的一支,主要指的是搬运工。

第16章 裁脏

这种盗人祖师牌位的事是天大的事,就连见多识广混迹成老江湖的范十九爷都吓得深吸了一口气保不住脸色微变。

他快速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找这样的人要动用的人手与难度,点着纸上陌生的脸问何洛:“小兄弟,找人可有期限?可论死活?”

“越快越好,暫订一月时间,最好是能找到活的。”

何洛这样一说,范十九爷心里有了底,他举起左手,握拳又张开。

“这个数,先付三分之一定金,找到人再付另一半,如何?”

“小兄弟也别觉得价高,听你这样一说,只怕这是老江湖,会藏身,滑不溜丢的不好找。省城到处又是洞眼子,他要跑去底下头,想捞还真要花力气人手。”

何洛点点头,心里抹了一把虚汗。

还好钱袋子里有万大老板刚给的几十个大洋,撑得住场面不会垮。

“那就拜托十九爷和扈哥了。我初来省城,落脚之处这几天怕是要换,等定下了再来通知您二位。”

爽快的数了十五个大洋丢在画像上,何洛又把剩下的连着钱袋一块递给扈老十。

扈老十苦笑着接过,一边写文书一边道:“兄弟放心,那对招子会识货,八成真是我们门人。你也别因为这事就对我盗门心生怨气,我们盗中有道,有自己的规矩和义气,像这样的败类缺德玩意儿,一向发现便会严惩。要是找回到了兄弟你先问,问完了交给我带回去,门规处置。”

这话说得叫何洛心里舒服不少,他也耍了心眼子,本来可以当着他们面儿把这事先说出来,却非等到了丐帮小头目面前才说,也是带着怒气下一下盗门面子。再怎么说,有那眼法的人,肯定是和土夫子盗墓搞文物的有关系,那不就是和他外八门的盗门有关?

办妥了这个事,画像也叫人拿去印刷了,何洛起身告辞回万宝斋。

报信的小报童正在附近踢石子,脸上一阵黑气,见到何洛赶紧喊:“哎,大哥大哥,我去了回了,说好的跑腿费呢?”

何洛一摸袋才想起来钱都散出去了,便让他等等,自己进去拿了自己的钱,看着小报童欢天喜地跑进了人流。

何洛一笑,返身进了铺子,他得叫阿翠看着些,看废旧仓库那头,是不是真有人来悄悄买柜。

可不能只让人试探他,也得让他试试人。

这夜何洛睡了个好觉,梦里,他找回了祖师爷的牌位和师门《帛经》回了山,师父正在院子一角的灶屋炒菜,傻大个儿师弟毛珌琫则在院子那边的小药圃里锄草。

……